第636章 不是希冀,是允诺(第2/3页)

怕不是拥护那位皇太女之心不死!

可那位皇太女去了北狄,十之八九已经死了,而褚家人大半都跟随太傅返回了京中——他是怎么敢生出此等异心的?自己不要命了,家人的命也不要了,就为了给新帝蒙上一层污名吗?

这自寻死路,且自毁名节之举,简直让人觉得疯魔了!

而正因此举过于疯魔,才叫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抛开难明的真相不谈,没有防备的众人都惊诧于太傅的举动,不解其这么做的原因。

太傅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份地位美名?——可这些新帝都会给足。

谁人不知,太傅乃是被新帝三请入京的,这本已是一桩美谈……也让人下意识地认定,被动回京的太傅已经认可了荣王李隐。

太傅若为声名,全然没有必要舍近求远……更何况,这哪里又是求远,分明是求死才对!

还是说,太傅所言……的确是真实的?这位已至暮年的老人,仅仅是想为昔日的学生,讨还一份迟来的公道?

太傅的性情在场许多人都清楚,众人思绪各异,摇摆不定之间,一道叫人意外的声音乍然响起。

诸多声音在质问褚太傅,这道声音却是相反。

“太傅所言,句句属实!”

那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她身穿皇子妃吉服,发冠坠着的玉珠摇摆,此时出列上前,分外醒目。

“先太子效正是女儿身,正是李尚!毒害她的,正是荣王李隐!我知道,我可以作证!”

她说话间,迎上一道道汇聚而来的目光,妆容整洁的脸上几分惶然,几分迷茫,有一瞬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是谁。

长期服药之下,她神思麻痹,仿佛日渐成了一块没有情绪的木头。

直到方才忽然听闻“先太子乃是女儿身”,“先太子是为李隐所害”这些曾拓印在她脑海深处的真相,才陡然激起一丝情绪。

站出来是下意识的本能举动,此刻马婉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丝线拉扯着她漂浮而起的神思,务必要将它们重新锁回牢笼之内。

那残存的挣扎着的一缕不甘,让她猛然咬破了自己发颤的下唇。

痛觉唤醒了知觉,她眼中含上一层泪光,也终于逼出了一丝清醒。

她是马家的女儿!

她蠢笨无用,她识人不清,可她绝不能在知晓真相之后依旧受人摆布!

她可以死,她不惧死,但她不能像荣王妃那样悄无声息地死!

且她想起来了,她前些日子曾经听说,女帝遭刺杀身亡,她的祖父为了护驾重伤昏迷多日后也离世了……她为此发疯吼叫,于是被灌了数倍的药。

刺杀女帝的人是谁?吐蕃乱军?卞军余党?

不……是李隐!

他想要名正言顺登基,而女帝不会禅位……所以他将人逼出太原后,便伺机下了杀手!

李隐害死了她的祖父,同样也是她马家的仇人!

马婉猛然伸手指向李隐,大声说:“是他指使了司宫台掌事喻增,设计毒杀了身在北狄的先太子李尚!”

她提到了一个明确的人,喻增。

四下躁动间,她接着道:“这是荣王妃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

“我有证据!”马婉下意识地摸索广袖:“金锁,证据就在金锁中……”

此时,老人的声音从祭台上方响起:“证据在此——”

马婉转身看去,立时道:“没错,就是这只金锁!”

她想起来了:“……正是我让我的侍女兰莺带出去的!此乃荣王妃的遗物!”

这一瞬间思绪被捋顺,马婉似乎更加清醒了一些,她含泪用力扯下头顶的皇子妃珠冠,摔落在地。

“请太傅,请诸位,请苍天,请李氏先祖……”她的言辞仍有些混乱,声音却愈发高亮,披散着发,再度伸手指向李隐:“惩治杀人者,李隐!”

言毕,转身冲着祭案跪了下去,向李氏先祖神位重重叩首请求,无力支撑的身形剧烈地颤抖着,声音低泣着。

褚太傅已当众将那只金锁打开,取出其中之物,交到湛勉手中,让他念出其上荣王妃的指证。

湛勉声音颤颤,却也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有震惊的官员顾不得许多,走上前去,跟着查看。

李隐静静听着,心间难免有一丝意外。

那个女人竟然留下了这样的东西,她竟然知道那件事。

她是个十分无能的人,当年察觉到了他要将录儿送与明后为质之后,便开始畏惧他这个丈夫。

无能的她只敢畏惧,却不敢做什么,甚至慢慢不敢见他,她对儿子感到愧疚,却又不敢说出真相唯恐父子敌对,她心疼自己同样无用的儿子,却又做不了任何,于是只能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