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7/8页)

他怒吼瞠目的样子,好似要活吞人般,吓的本来还同情他的人,立刻便懂了崔闾的良苦用心,原来这竟是个大逆子。

崔闾阴沉着脸看他发疯,崔仲浩还似有满腹的委屈,指责不断,“从小你就偏向大哥,亲自教养他,喜爱老五,纵容他到处闯祸,我呢?你只会给我书本课业,又不准我考科举,允许我参加文会,却瞧不上我交的友人,说我附庸风雅,斥文圈中人为斯文败类,你根本瞧不上我,永远不觉得我有什么过人之处,你根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是你的儿子,不是娘与人偷生来的……”

啪一声脆响,打没了崔仲浩将将出口的野种二字。

疯狂到脑热的崔仲浩怔愣了一瞬,突然跪着咚咚咚的叩起了头,脑袋上的血瞬间沽沽的往外冒,他颤抖着声音嘶哑崩裂,“我错了,爹,我错了,我只是一时说瞎了,您别生气,爹,儿子错了,您……您原谅我吧!儿子知错了。”

崔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赤红着双眼瞪着他,声音干哑,“若不是之前答应了孙氏,要将你并入族坟中葬了,此刻我决计不允许你还有口气在,崔仲浩,你我父子缘分,此世便算是尽了,四回,把他押到柴房里去,不用管他,随他生死有命。”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背影,竟然一点点沾染上了沧桑样。

太上皇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默默的举了根火把,就见人一路急走到了圣池边上,脱力般的坐靠在了圣池旁边的地上。

他望着跟上前的太上皇,神情悲伤,似哭非哭样,“我是不是很失败?竟然养出这样个逆子,养不教父之过,呵呵、呵呵呵……”

无论他对外有怎样的运筹帷幄,在教子一道上,他终是无法规避的失职了。

太上皇上前,蹲在他面前,敛目望着他,“人各有志,百种米养百样人,这不是你能左右的,帷苏,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做到自己的本分后,其他的就随缘吧!”

有些子孙就是来讨债的,又何必要将其变坏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崔闾苦笑,撑着手想起身,却发现竟然浑身乏力,腿脚酸软使不出劲,便知是刚刚气发狠了。

他抬头,冲着太上皇伸手,“拉一把,起不来了。”

太上皇上前,背身过去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崔闾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没再推辞,他现在确实浑身无力,只得道,“多谢了,虽然会显得我很没用,但还是要谢谢你跟上来安慰我,呵,我也就这点出息了。”

连儿子也教不好,更遑论剑指小天命?

这股挫败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太上皇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色,眯眼道,“好好睡一觉,多余事不要想,今晚我看着你。”

崔闾看见了他的动作,低声道,“怎么?”

太上皇阴沉着脸点点头,“负面情绪,真是无孔不入啊!”

他有一段时间也是如此,但有受不住重压产生沮丧后,就总会生出一种万事无用无力感,催着叫人放弃之意,后来才知道,这其中就有受天命外力影响的原因在。

崔闾默了一息,点点头,“劳烦你了。”

二人也不是头一遭抵足而眠,来的箭舟之上,就只有一张榻,和衣而卧也是正常,如此,回了崔闾所在的房间后,摁熄了灯烛,深沉入夜。

翌日,崔闾还是决定先去万蛊窟深渊湖畔,将高祖母的骸骨移出来,至于后续是否要和高祖崔景珏的尸骨一起,移葬回江州滙渠,亦或是就依蛊族葬仪将两人就地安葬,都还在商榷之中。

自有蛊民推他为主起,这合葬的终归处,便有了两可之说。

若为大业,他最好依了蛊族葬仪,如此,他在名份上更正规合宗些,可若为私情,他是不愿让高祖再在此盘桓的,滙渠那边的天祖,当等待这个儿子许多年了,于情于理,他都该迎高祖回族里。

可忠孝之间,他似乎没有办法平衡,总归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暂且还没到逼他表态的时候。

一行人将他和太上皇送到万蛊窟边上,鄂四回便将手上的推车移交给太上皇,因为内里有可能会存有余量的蛊虫在,马驴等拉车伙计是不敢放进去的,便连崔闾和太上皇的身上,若没有两只王蛊在,他们也是不能这么冒然进去的,如此,这万蛊窟内,便只得他二人以步丈量了。

太上皇接了推车,崔闾想上前帮忙,却叫他阻止了,“你昨天翻来覆去的也没睡好,不然你上车坐着?”

崔闾摇头,扶着一侧车架,上面新打的棺木还散发着新漆味,他道,“已经太麻烦你了,这本是我的事情,劳你跟着跑一趟,还亲自推车,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