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7页)
因此,县老爷家里这一门子人,与县上乡绅的交集,只限于每年征徭役收税课等政务要事,至于百姓总体过成什么样,主打一个听天由命,反正穷也不能更穷了。
崔闾通过族弟崔茂的口,提出想要为滙渠百姓做些实事的话,经由除县老爷外的三部头一致举手表决,很愉快的表示愿意大力从旁协助。
他们又不傻,这民生若发展好了,他们这些微末小官们可都有可能凭功升迁的,既不用花县库里一文钱,当然也没钱,又不用他们强征免费徭役,搞得民怨沸腾,崔闾全权承担了铺设官道的所有费用,只叫他们领着衙差维持公共秩序,起个监督工作,表示由官府督建的工事,声名都带着他们沾光的样子,这有什么不乐意的?跟天上掉馅饼了一样的。
所以,乐意,都个个乐意极了。
然后说,用碾石夯土压出来的官道,晴天一身灰,雨天照样泥,且还得时不时的派人维护,算了,干脆一步到位,发动全县百姓,去云岩山后头的浅滩处打礁石来,他们县也没有会烧砖的,不然青砖铺路更美。
有人就提议往隔壁县去买,他们刚好在隔壁县有人,能便宜点卖给他们,崔茂是个有话就直说的主,眼一翻就跟人呛道,“敢情花的不是你家的银子,还青砖铺路,你咋不说用渗了糯米的黏泥缝路牙线呢?”
那人被噎的没话说,且私心里也确实有想捞点好处费的意思,这么大的工事,随便哪里抠一点出来,他们整年的俸禄就有了,都属官场默认的规则吧,但差就差在,这工事是崔家的,崔茂又跟崔弦完全不一个脾气,从补上主薄开始,就没给过谁好脸色。
他心里很是记恨他们,在崔弦被污罪时,同衙的僚属们,居然没一个站出来替他辩一句的,人情淡泊如此,他自然也懒得维护,反正你们气我又干不掉我,凭我族兄在此,你们就是有气也得憋着。
因此,他在县衙里的行事,很是个乖张的存在,没有与县丞、教谕搞交情的意思,却将衙差笼络的为其奔忙。
崔闾说要整修官道,以及顺手将县上几条主干道一并修了的事,依崔茂的意思,他一个人就能招集到县属衙差帮忙,很不必拖带那几个不要脸的家伙们一起干,半点功劳都不想带他们分,可惜被崔闾否了。
出钱修路,盘活县商业街,带飞全县百姓过好日子,他们崔氏一门不能独揽,钱不钱的另说,功太大了容易招人深扒,若再遇上个类张廉榷那样的,没事都给你整出个事,那这利民之举不仅会半途夭折,还会牵连上他们整族人,只有把开的盘子上多拉些人上来,哪怕就白分润些功劳出去,一旦利益相关互相牵连,再有外人想朝他们内里伸手动手脚,就不是他们一家对抗,而是一整个县绅富户们,一齐矛头对外了。
届时,再有深度参与后,明白了其中利益的百姓们,他们崔氏整族人都会被当宝一样的维护着,一丁点流言蜚语都溅不到身上,绝对的处于安全豁免圆框里。
崔茂只能忍了气性,与那些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同僚们一起议事,但那脑瓜弦一直在紧绷着,看有人想占他们崔氏便宜了,那眼一瞪声一呛的姿态,直能叫整个议事厅冷上半刻钟。
崔闾作为出资方,也是本县最大富绅的身份,即便县老爷不在,由县丞主理会议,他也坐了左手第一个的位置,与族弟崔茂对面而坐,在他弄冷了场后,会给予眼神警告或制止。
当时挑他来补崔弦空出来的位置时,就有考虑过人善被人欺一说,崔弦是他按当时走低调线路时用的人,结果太低调了,反而遭人挤兑摆弄,所以当选中崔茂时,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把位子坐稳,不要怕与人争辩,该强硬的时候绝不能让步,莫再让人欺辱了。
结果,他就在县衙里得了个玉面无常的绰号,没有被套麻袋,可能就因了他那张白面皮似的脸,长相跟脾气完全相反,也是出人意料的存在。
崔闾打破沉默,转眼问方才提议弄青砖的人,“约莫能便宜多少?若真能谈下来,我倒不介意给县主道两边的房子,都改建成青砖瓦房,还有那商铺,亦可统一了规格,由县工事总揽,做成青砖楼房,如此,等之后官道通了,有商户来赁,就咱们县这整体一致的建筑风格,当能留得住人。”
那人眼睛一亮,忙拱手起身,“崔老爷,隔壁县管烧窑的,是我家夫人的表妹夫一家,若能做到包窑整烧,当能以最低廉的价格拿到,只……”
说着一咬牙道,“也有炸窑毁损的风险,是以,包窑的价格才会比单挑便宜,您看您选哪种?”
崔闾望着他摩搓着手指道,“包窑吧,如果县道两边的商铺和人家,都要统一建筑风格的话,用到的青砖数量绝对不小,你夫人那表妹夫总不能窑窑烧炸吧?按他的成功率算,我只要有八成成窑率就行,你若能谈,就去谈,谈不成就算了,反正也是个添头的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