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4/6页)

易忱喉间像是塞了团棉花,连声音都发不出。

眼中茫然,闪烁。

头越垂越低。

“易忱,”林弈年上前,拎住他衣领,声线冰冷,“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你不知人间疾苦。”

“我需要费力经营的人际,你不屑一顾;我怎么都拿不到的评优,你唾手可得;我无法坚持下去的梦想,你无所顾忌。”

“你这辈子唯一跌过的跟头,也只有吟吟罢了。”

他眼眸如同旋涡,最终,惨白一笑,无力地推开易忱。

“你去哪!”

看到林弈年转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易忱一把拽住他:“你不去看看她?!”

林弈年轻声问,“你怎么不去?”

“我怕看她哭。”

“那我就不怕了吗?”

易忱沉默。

林弈年甩开他。

最初的情绪过后,他的胸腔被精疲力尽灌满。

“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要把她让给你。”

易忱垂落眼。

“寒假回京前,白阿姨曾找我谈过一次话。”他嗓音喑哑,“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保护她。”

“我以为我能做到。”他突然停顿。

“我真的以为,我能做到。”

“我真的不如你吗?”他偏头看向他,语气冷到漠然,“在我的境遇上,你不会比我做的更好。”

“我输给你的,从来不是别的,只有命,只是命而已。”

就像他注定要放弃游戏一样,如今也要再次失去钟吟。

她还要带着满身的光芒意气,要走向更大,更远的舞台。

易忱的爱比他更纯粹更拿得出手,能不计后果为她保驾护航,而他瞻前顾后,有太多身不由己。

甚至面目模糊,早已经不是她喜欢的模样。

一室沉闷。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

“易忱。”林弈年突然唤他,“我不会再做游戏了。”

“以后这条路,你自己走下去。”

易忱猛地抬起眼,“你何必因为——”

林弈年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平铺直叙地说:“游戏已经不是我的梦想了。”

十七岁的林弈年拥有不顾一切,抗争到底的勇气,二十岁的林弈年言不由衷,精疲力竭。

他再没有用时间试错,去拼一个未知结果的底气。

他再也不想尝受这种连保护一个人都无能为力的苦果。

“阿忱,以后。”

“请你好好地保护她。”

也请你一直保持天真无畏的勇气。

替他走完这条再没法走完的路。

-

钟吟做了很久的噩梦。

梦里她被一条大蛇缠着脖颈,沉入水中。

身体下沉,如坠深渊。

她哭着醒过来,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

“没事儿啊,没事儿,妈妈在。”

床边,白帆抱着女儿发着抖的身体,一双眼肿如核桃,脸上满是泪痕。

钟正钦看不下去。

深吸口气,转身出门,点上了戒了几十年的烟。

两人得到消息,坐了最早的一班航班过来。

看到这样的钟吟,心几乎都快碎了。

顾清看着,低头抹了抹眼泪。

“那个畜生。”套房外,她和白帆低语,“现在脑震荡加多处骨折,没几个月爬不起来。”

白帆握紧她的手。她也不傻,冯世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冯家不可能不追究,易忱一定有大麻烦。

但依照冯家在京市的背景,饶是她,也没法替女儿讨回公道。白帆张扬一辈子,头一次感到这般无力。

“那小忱呢?”她哑声,“小忱他怎么办?”

早上警方就来将易忱带走了,说是做笔录,但现在还没放出来。

“还在和冯家谈判。”顾清脸色也不好。

法律上算得上正当防卫,但冯家咄咄逼人,利用特权为非作歹。

现在全家都在想办法,如果实在僵持不下,基本就要请易鸿易司令出面处理了。

白帆头靠在顾清肩膀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顾清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叹口气:“别这么想,他保护吟吟是应该的。”

“是他自己做事太没轻没重,才闯下这么大祸。”

得知易忱被拘留时,钟吟打碎了手中的碗。

“顾阿姨,我去做证人,我去解释,他不是故意的。”她焦急地说,“可以吗?让警察来问我。”

冯家公安系统有人,关人放人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卡着不放,不过是谈判没谈妥罢了。

“吟吟,没事儿。”但这话顾清没告诉她,勉力笑着,“就是做做笔录,今晚就能出来,我说的。”

下午,易鸿出面,亲自登门去冯家拜访。

傍晚,易忱被拘留所放了出来。他还穿着昨天那套湿了又干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嘴角还有被打出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