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窝疯子(3)(第2/3页)

电影一部两个多小时,看着看着,她就犯困了。小麦打呵欠,本来只想把脑袋搁一搁,但一靠上去,马上就睡着了。

下坠感袭来,小麦从梦中惊醒,错觉自己没睡着,但其实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叹了一口气,活动脖子,正准备起身,眼睛往前看,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沙发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哈利波特》的光线晦暗而静谧,小麦的心仍怦怦直跳,影影绰绰,辨认出坐在地板上的人。小麦看到关奏陈。他正一边看电影,手里一边编彩色的带子。那束彩带的成品似曾相识。小麦想起来,蜜柑奶奶、爸爸、妈妈都用类似的手机绳。

关奏陈听到响动,知道她醒了,但不回头,搭话说:“你喜欢什么颜色?”

小麦说:“什么什么颜色?”

他坐在地板上,而她则在沙发上躺着,两个人视线高度巧合的一致,离得格外近。关奏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绳。

小麦悄悄支起身,坐起来,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在同事面前睡觉,真是丢脸。

电影还没放完,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说:“大门反锁了。晚上我会剪视频。万一有人来,我会先注意到。遇到什么事就叫我。”

他离开客厅。她侧着身体,伸长脖子,目送他消失在拐角。确定他真的走了,她才松一口气。

小麦看完电影,关掉电视,才回卧室。

上楼时,经过楼梯间,她看到关奏陈在工作。他很专注,她没打招呼。

躺在床上,小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把卧室门反锁上。尽管主要是防贼防意外,但不可否认,脑内确实闪过过一个念头。关奏陈也是个男的。

男的就是男的。有钱男是男的,贫穷男也是男的,帅男是男的,丑男还是男的。就像活着的贱人是贱人,死了的贱人是死贱人,一个道理。

他们也才没认识多久。

小麦锁上门,又把椅子放到门口,确保门一开自己会醒。

这天晚上,小麦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在上学。

梦里,她在教室里坐着,那天雾蒙蒙的,心情既焦灼又悲伤。同学聒噪得很烦人,快乐得让人生气,她忍耐了好久,终于冲他们怒吼。同龄人们像麻雀一哄而散,在远处,他们悄悄瞪着她。含糊不清的梦。醒来以后,小麦恍惚了很久。

醒来以后是周一。

椅子放在原地,门也好好地关着。

小麦和关奏陈一起吃早餐,桌子难得很空,可以随便坐。小麦冲黑芝麻糊吃,关奏陈下了面条,两个人各吃各的。

小麦问:“你几点睡的?”

关奏陈满脸写着困:“忘了。”

好神奇。小麦想,她竟然有和老板一大清早同桌吃早饭的一天。关奏陈吃面条,头一栽一栽,她看着,好奇他会不会直接栽到碗里。

小麦发起话题:“我听说爷爷奶奶出差去了,是出什么差啊?”

“啊,那个。”被搭话的人打起精神,驱散睡意,关奏陈说,“好玩的事情。”

关奏陈突然笑了,尽管累,但仍愉快得很清晰,叫小麦不舒服。小麦想起来,在标题为“把家里的椅子都抹上 502 胶”和“趁家人不在,在家涂鸦墙壁”等一系列视频里,他就是这种表情。

作为观众,视频里哀嚎的其他人看起来很有意思。但等她也成为哀嚎的一方,就不那么有意思了。

关橘这么高兴,这世界上肯定有人心如死灰。

鹿呦宇做过不少让小麦烦的事。比如,发照片和消息骚扰她;又比如,擅自到她家跟她爸妈搞好关系;再比如,闯进她出租屋的门。

但是,要说最让人丢脸的,还得是他突然来到她公司,向她同事一个个自我介绍,让同事们“多关照我女朋友”。

这是一个礼拜一。

鹿呦宇在一间民营企业做白领,人缘不错,工资还过得去。在他的人生规划中,这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剩下待完成的,是和适合的对象结婚。但最近,这一步发展得不太顺利。相比之下,职场才是他的舒适区。

到了下班点,鹿呦宇走出公司。傍晚时分,凉风萧瑟。公司门外的广场,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

这时候,鹿呦宇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鹿呦宇并不是硬骨头。

鹿呦宇平生最恨没面子。

有些事,鹿呦宇会对小麦做,却绝不愿小麦对他做。

女人身材彪悍,穿着一件亮眼的花衣,眉开眼笑,嗓门洪亮,仿佛农村舞台上和观众互动的乡村明星,又像在街头拉票的议员。她依次跟所有过路人点头哈腰:“你们好!我是来找鹿呦宇的!有人认识鹿呦宇吗?鹿呦宇人挺老实,就是脾气有点大!辛苦大家多照顾鹿呦宇!多帮扶鹿呦宇!谢谢大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