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康托尔(第2/3页)
迈克尔逊等几名获奖者只是进入皇宫中觐见了一下新国王古斯塔夫五世,但国王的心情显然不好。
迈克尔逊出来时,对等候的李谕他们说:“皇宫中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
颁奖完后,希尔伯特和普朗克又邀请李谕前往德国一趟,反正德国离着瑞典非常近,李谕同意了。
到达柏林后,普朗克先要去参加几场大学的交流会,趁着这个时间,李谕前往了维滕贝格。
因为李谕收到了几封信,大都是数学论文,是关于混沌理论中几个命题的证明。
寄信人大有来头——集合论的创始人康托尔。
不过从信件上的字体看得出有不少地方歪歪扭扭,李谕很清楚,这是因为康托尔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
康托尔早在二十年前就患上了精神疾病,如今已经发展到重度的抑郁。
二十世纪初对于抑郁症的治疗几乎没有什么办法,患病者往往非常痛苦,几乎每天都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这种心理上的感受很难形容,但重度抑郁绝对不比其他身体上的疾病好受。
之前提到过,缘起于牛顿无穷小幽灵的第二次数学危机,经过上百年发展,最终在柯西以及康托尔手中彻底化解。
但随着康托尔的集合论出现,第三次数学危机悄然来临。
二十世纪初的科学界也称得上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很多新理论出现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消化。
别说普通人,数学家其实也很讨厌无穷。
物理学界那边说能量是不连续的、量子化的;时间空间都是相对的,可以缩短或者延长,这些已经够惊世骇俗。
而数学界里,康托尔又说局部可以等于整体,偶数的数量与全体自然数的集合是一一对应的,也就是相等的(严格讲应该叫做等势);一条线段上的点与整个地球的点也是一一对应的!
这些理论虽然被康托尔严格证明了,但有几个人看得懂复杂的数学证明,大家听到结论时已经断然认为他是错的。
与玻尔兹曼一样,康托尔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活在理论不被认可的环境下,因此导致了精神上的崩溃。
多年前,数学上的柏林学派极力反对康托尔的集合论,认为集合论不是数学,而是神秘主义。
甚至早年间的庞加莱也不认同集合论,他把集合论当作一个有趣的“病理学的情形”来谈,并且预测说“后一代将把集合论当作一种疾病,而人们已经从中恢复过来了”。
持有类似观点的还有大数学家克莱因等。
好在几年前希尔伯特研究后,认为集合论简直帅炸了,还提出过“希尔伯特的旅馆”等关于无限的更容易让大众所理解的理论。
希尔伯特旅馆有着无穷多房间,假设它已经住满,如果再来一个客人,很好办,让每个人往后一个房间住就是,空出了第一个房间。
数学上的表现就是从1开始的自然数集合与从2开始的自然数集合谁更大,显然一样大。
但如果这时候来了无穷多个客人呢?
旅店老板希尔伯特表示这钱我也能挣!
老板希尔伯特让第1间房的人移入第2间;第2间的客人移入第4间;第3间的客人移入第6间,以此类推,这样所有奇数房间全都空出来了,所有新客人酒都住下了。
靠着希尔伯特,康托尔慢慢被人接受,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难修复。
目前康托尔在哈雷-维滕贝格大学的附属精神病院中接受治疗,但知道李谕要来后,还是坚持换上一身西装,在女儿的陪同下到了医院旁的一家咖啡店。
李谕同他握手说:“很荣幸见到您。”
康托尔说:“我更加荣幸,你是不是看到了我的信件?”
“是的,”李谕回道,“康托尔先生的证明对混沌理论的完善有非常大的价值。”
“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能为最有趣的数学理论做点贡献,实在是黑暗日子中难得的一抹光芒,”康托尔深感欣慰,继续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不用欺瞒你,我的精神患了病。多年前我还无法接受,认为我自己疯了。不过八年前看到弗洛伊德先生的一些著作后,对自己的精神世界发生了一些改观,开始接受更加系统的治疗。但在世人的眼光中,似乎还是认为我是一个疯子。”
李谕叹道:“不疯魔不成活,为数学而疯没什么好忧虑的,况且您的理论已经开始在整个数学界大放异彩。”
“不愧是能写出科幻作品的科学新星,说的话饱含东方禅理,”康托尔说,“我读过完整的星战系列,非常吸引人。”
李谕说:“多谢教授喜爱。”
“写给成年人的童话不多见,”康托尔说,“在精神状态不佳无法研究数学时,我为了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过于痛苦的精神状态,会尽可能让自己充实,去研究神学、文学以及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