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念奴娇14(第4/5页)
北宋。
苏轼站在原地神情微怔,他是自信的。“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他确信这是自己的词,因为自出川那日起,他确实是抱着这样的志向的。陡然听到仕途的波澜,他郁结的,亦不过抱负不得实现而已。
四十五十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但后世显然不这样评价他,而是记取他在人世浮沉中对道义的坚持,与对心境的磨炼。谁说这些不重要呢?他之功业不行,他以诗文情理名世!
他嘴唇嗡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昌耀的诗……写得好。”
唐朝。
杜甫面容整肃遥望夜空。他听懂了,那新文学虽然语言隔阂颇大,但诗心相类。所谓的攀爬,便是人生的求索;指关节揳入巨石的罅隙,便是在说矢志抗争;雪豹、蜘蛛,更是他们惯常用的摹意之象,更遑论其中流露的心志。
——千古文心本相通。
他洒脱一笑,向着李白举酒:“太白兄,可愿与我同攀雪峰?”
李白举杯回敬,意态疏朗:“固所愿尔!”
北宋,神宗年间。
王安石目光灼灼,眼中似乎燃起熊熊的焰火,如同利箭想要撕裂沉沉黑夜。攀登绝顶,追求理想,他之追求变法何尝不是如此?做不成雄鹰雪豹,他便做蜘蛛。
——朝闻道,夕死可矣!
秦朝。
嬴政神情冷峻,他解诗却不沉溺于诗,但他仍要承认名世的诗人自有卓绝风骨。雪峰、心灵的高度,嬴政昂首,他心里的雪峰,便是大秦强盛,万世可传。哪怕万世不行,总要让千万后人仰望。
如此绝顶,他为何不攀?
【苏轼的洒脱往往让我们想起李白,是的,有人评价说,中国古代可以称得上仙才的只有三个人——李白、苏轼,还有三国的曹植。
但李白和苏轼是不一样的,就像网友说的,李白是入世的仙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苏轼是出世的凡人,他超脱尘世,却仍有着作为人的亲切。所以《念奴娇》的结尾,苏轼选择的是以酒酹月,如果是李白,他就要奔月而去了。】
略显俏皮的话语惹得人们会心一笑,汴京城中的赵匡胤一拍大腿喜形于色:“这说明什么?我大宋也有自己的李白了!”
客栈里的苏轼也是笑眯眯地摆手:“后人太抬爱了。我哪里能和追望太白、子建,忝列仙才之中。”
“我看说得没错。”苏辙第一次不站他哥,“兄长于世俗中超脱,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以凡人之身出世,优游自处,怎么不是得道?”
唐朝。
李白回味了一下这个评价也忍不住笑开:“入世的仙人,出世的凡人,难为他们会说。”
要是能和这位出世的凡人同饮对谈就好了——李白不止一次这样想。
三国。
曹植一边品着仙人凡人、出世入世的评价一边在心里点头:这话说得贴切。能与李白、苏轼二人同登仙才之列,真是他的幸事。
诶等等,曹植猛然抬头看向水镜:“只评李、苏二人却不曾提我分毫,所以我便是这一节讲解中的陪衬?”
还不如不提呢!
【人世苦风波,识尽风波,有人沉沦,有人洒脱。我们庆幸文学史上有一个苏轼,庆幸他在黄州的重生。如果要为他做一个注脚的话,那一定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悠扬的乐声再次响起,轻柔婉转,如春风吹过湖面——湖面皱了,有女声细沙般地流过“何处起飞,何处落定,每一步都云淡风轻……”
这歌声与他们惯听的不同,歌词也是后人的言语,他们虽在疑惑这首歌和苏轼有什么关系,却还是凝神听着,甚至能无师自通地打着节拍。
女声如诉说,仿佛充满故事感,众人逐渐沉浸其中。忽然,乐声一转,恰如银瓶乍破,铁骑突出,画面上突然出现几个泼墨的大字——定风波·苏轼。
紧接着,歌者高唱:“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也无风雨也无晴。”
——也无风雨也无晴。
最后一句吟唱轻柔缥缈,似是历经千帆后的彻悟。众人被震撼了,半是为歌,半是为苏轼的词。
唐朝。
柳宗元不自觉站直了身体,苏轼的人生经历、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交织在一起反复出现,文章岂不苦,苏轼岂不苦?可那人却能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气魄,将万千萧瑟尽数抛在身后,一笑置之,难道他柳宗元便要在厄运中自苦,一蹶不振吗?
何处不是命途?他想起好友曾经的劝说,想开一些,笑对磋磨。柳宗元忽然觉得心下一松,或许艰难,但他想,他也会如苏轼那样彻悟的。
“梦得兄,可否求一幅墨宝?”“什么?”刘禹锡有些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