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谓师徒一场(第2/2页)

我将目光转向那个被叫做暴龙的施工员。

技术上的事情,一向由李工负责,很多人因为看不起我,很少跟我交流,暴龙就是其中一个。

而此时他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开口几次,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女儿还在上小学……”

说罢他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

我没有骂人,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发泄了,只能说:“哭要有用的话,大家天天哭好了,我去想办法,你们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下去。”

有问题就得解决问题,这就是穷人存活于世唯一的办法。

我去总公司找了老冯。

这次他没有看报纸也没有写书法,他当着会议室所有人的面,将一把材料兜头扔在我脸上。

那些锋利的纸张打得我眼睛发痛,我不敢动,只能站在任他骂。

老冯最后只说了一句“项目如果无法完成,所有损失你自行负责,总公司一定会严肃处理。”

他在跟我做切割了。

所谓师徒一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不会保我的。

我抹了一把脸,道:“我知道,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离开的时候,从窗口路过,看到万丈高空,云特别柔软,我心想,跳下去该有多好啊。

没跳下去,就得想办法。

我在公司不停地点头哈腰,求各种部门帮忙,他们都避而不见,只有女领导看我可怜,说了一句:“其实这种情况不少见,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经验……我劝你再求求老冯,他肯定有法子摆平。”

我千恩万谢的走了。

以我资质,接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勉强,我只适合做个副手打打杂,可是我太想成功了,我就想我赌一次,我小心再小心呢?可是人智是斗不过天意。

所有赌徒都会输给庄家,我也不曾例外。

我像一只湿淋淋的狗一样从公司走出时,已经是晚上了。

我打车去了老冯家。

老冯总体来说,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但是他那个年纪的人,就是无端的相信,男女之间最紧密联系,一定是床笫之欢。

当时在非洲遭遇抢劫案之后,我们一起喝了一场酒,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说:“别怕,你会前途无量。”

我笑着说:“承蒙师父吉言。”

“不,不是吉言。”他更用力的抓住我的手,道:“你一定会前途无量。”

我看着他,中年男人来说,他不算丑,甚至可以算得上冷峻儒雅,抓着我的手滚烫而有力。

这双手能把所有我需要的东西给我,我知道,和他睡后,我才是他真正的“自己人。”

他会用尽资源让我在公司掌握实权,然后真正帮他一同实现他的野心和抱负。

我慢慢抽出手,说:“我相信,您对我,和娟娟一样。”

娟娟是他的女儿,他太太在国内,是个官宦之家的独生女,只是两人已经分居数年。

我已经走到了老冯楼下。

我知道他有办法帮我解决的,只要总公司拨一点款,我就有喘息的时间。

我能做成这个项目,就算真正在公司站稳脚跟,那时候,不会再有人敢瞧不起我。

那些打掉牙齿和血吞的痛苦、难堪、以及那些人加诸于我身上的侮辱。

打开这扇门,一切都结束了。

而最后一刻,我脑海里出现的,是程厦的脸。

十六岁的他站在菜市场门口,一脸错愕的看着我,大片的光从身后涌过来,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慢慢地从老冯门前走过,走到街道上,招手打车。

“去杏华路3号”我说。

那是工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