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乔木参天(第2/4页)

她想做记者,因为之前查案的时候她就发现,调查一件事,去见一个人,最好的身份就是记者。

而与此同时,许野那边也来了消息。

他之前让孙胖子去打听过,黑蜘蛛从哪进那么多香港书籍,甚至还有黄色杂志。

孙胖子查到了源头,是香港一家盗版书厂,老板每年都要卖大量的书和杂志,给那些人。

老板说,这批书应该是给了一个偷渡客了,他偷渡到香港后,一直在卖书,那一次突然进了大量的书,说要回内地卖。

这个人显然不可能是方临河,方临河从来没离开过辽西城。

杭攸宁一阵激动。

杭攸宁道:“他为什么会想到走私书呢?”

那时候香港的所有物品,大陆都非常紧俏吃香。他既然有这种门路,应该走私更多东西才对。

许野道:“人总是会趋向于从事熟悉的工作,或许,他以前就是卖书的。”

书……

杭攸宁突然发现,跟着案子有关的人,看似毫无共同点:底层劳动者、学生、职工、无业游民……

但其实都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共同点:他们都是看书的人。

自1952年扫盲之后,很多人都能识字,但看书的还属于少数,因为很多人没有看书解闷的习惯。

而顾其行念过私塾,常年幽居地下看书解闷。

黑蜘蛛高飞,是村里的“文疯子”,因为没考上大学而痛苦。

许建邦是高级知识分子。

杭寻,是读《诗经》《楚辞》,写一手好字的人。

庄泽书更不用说,他是老师……

那个杀掉杭寻的精神病人,也是一个曾经的留学生。

年轻的,方临河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父母都是文学家,就连赵明明,也是会看《简爱》的人。

杭攸宁比较笨拙,所以她一直用的是笨方法。

跟这个案子有关系的人,她都把资料写了下来,她一个接一个地找。

曹国静——她的先生,是一名编辑,十年前已经是《文艺众生》主编。

《文艺众生》这本杂志的发行量很大,文学性很强,很多在《文艺众生》上发表文章的人,都一跃成为全民偶像。

而曹国静的先生,叫周隐,因为跟老婆一高一矮,经常在院里被人笑作武大郎。

他总是涨红了脸,一声不吭埋头走过去,被欺负得狠了,就去找杭寻。

哭丧着脸坐在他们家板凳上,一句话一波三折:“杭警官,你管不管那群小流氓——”

那时候找杭寻的人很多,他常常一口饭没咽下去,就去给人评理。

小小的杭攸宁被他抱在怀里,听着邻里的官司,也听着那些嚣张跋扈的人,对着爸爸温和地劝说,哼哼唧唧却心甘情愿地说一句,对不起。

然而就是这个周隐。

在爸爸去世后,妈妈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时候,他自己写了一篇半文半白的文章,发在《文艺众生》上,叫《寡妇和她的女儿们》,极尽讽刺之能事。

而且,他也为了所谓的文学梦,去了香港。

许野火速坐车回到东北。

曹国静已经被放出来了,提起周隐仍然咬牙切齿:

“他当时能进杂志社,多半是因为成分好。文章也写得不好,但跟领导溜须拍马,却是一等一的。”

那年月的杂志社,还属于一个让人羡慕的地方,想发文章,厂子想打广告,都要求上编辑。

曹国静说,周隐就是靠饭局上的功夫,当上主编的。

许野只觉得掌心冒汗,他问:“周隐跟许建邦……跟我爸爸,认识么?”

“都一个院子里住,肯定认识啊。”

许野想了一会,又道:“郝明贵调戏你之后,是不是挨打了?”

曹国静愣了一下,轻哼了一声:“他一个窝囊废,不可能的。”

杭攸宁说:“周隐的身材,跟我那天看到的那个同伙,很像!”

她明明记得,不让黑蜘蛛杀他的那个同伙,是矮胖的身材。

不是方临河那种瘦高的身材。

可是当时一连串打击,已经让她全然没了自信,她的眼睛错了,她的眼睛从来没有那么灵光。

顺着周隐一直查。

才发现之前困惑的疑点,已经全部得到解答。

周隐在杂志社,属于文笔极差的类型,所以开始,他主管的业务,是答读者来信。

那个年代,有许多迷茫的年轻人,会给杂志写信答疑解惑。

比如知名的“潘晓”的信件,他写“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狭窄。”代表了一代人的苦闷和悲愁。

《文艺众生》也有类似的栏目。

大多数是“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我工作苦闷”

“我和工友关系不好”。

一类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