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第5/8页)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令雪顺着他视线看去,眉头亦凝起。

今夜月色正明,又有江水照映,四下通明,远处岸边的石头上躺着个人,手臂正无力地来回摇曳。

赤箭讶道:“那人还活着!”

征得公子同意,他带人把人救上来,回来后兴奋地同程令雪道:“是个俊朗的青年,看衣裳像富户家的侍从,说不定就是那艘船上的!”

程令雪警惕望去,见另一护卫捞着个奄奄一息、身穿武袍的人经过。

不是那个人。

她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艘船虽大,因是公子出行所用,公子的卧房、书房、浴房就占了大半空间,余下的几间舱房,都被船夫们、其余护卫和一众侍婢占满了,只有程令雪和赤箭亭松的房中仍有余地。

他们三人轮流值守,舱房多半时候空着,救上来的那人便由亭松做主,暂且安置在他们房中。

后半夜,到程令雪休息了。

房中虽有生人,可半死不活,她索性当人不存在,倒头就睡。

刚睡不久,子苓端着药入内,那人昏得厉害,她死活喂不进去,顾及男女有别又无法施展,正愁着,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接过药碗。

程令雪道:“我来罢。”

她坐在榻边,平静地把人扶起来,要把药灌入对方口中。

怕她看不清,子苓将烛台捧近,烛光恰够照清榻上青年的面容。

那是张相当俊朗的脸,舒眉朗目,然而看惯了公子和竹雪这样的神仙面容,子苓并未很惊艳。

倒是程令雪,一下怔住了。

她死死盯着那年轻公子的脸,手中的药碗竟没拿稳。

药汁泼洒在青年身上。

“咳……”

青年被烫醒了,缓缓睁开眼,看到榻边的少年时,亦是恍惚。

他一睁眼,程令雪彻底看清了这张脸,瞳孔愕然紧缩。

要命……

救上的人怎么是他!

她猛地起身,仍烫手山芋似将人扔下,沉声:“他醒了,可以喂了。”

药碗再次回到子苓手中,子苓不明所以,懵然看向竹雪淡漠的背影,思绪又被青年的咳声拉回。

喂完药,青年再次昏睡。

子苓出了门,见竹雪双臂抱剑立在月下,周身被月色披上一层薄霜,清冷得让人不大敢靠近。

她关切地走近:“竹雪?”

程令雪回头,平静得仿佛适才失态倾翻药碗的人不是她。未待子苓询问,她不自然地以拳抵唇:“没什么,就是有些怕生,人没事吧?”

子苓噗嗤一笑:“人倒是没伤到,喝完药又昏过去了。”

昏了就好,程令雪暂且放心。

当日那书生一句“只是依赖,算不得喜欢”就如一把剪子,一刀剪散了她对于那人凌乱的心结。

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然而毕竟是见过她的人,虽说两年过去,她长开了些,他不一定会认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盘算着要如何避免碰面。

要不,把他打晕?

不行,人家受着伤,说到底,他其实也不欠她什么,不能太缺德。

给他喂一些大补药?

可这会她也没处去弄蒙汗药。

思来想去,只能躲着。

后来程令雪再没回过房,守在公子门前,低头默然值守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将脑袋埋入沙里的鸵鸟。

赤箭和亭松见此都乐了。

赤箭十足关心道:“不是该你休息吗?怎么在公子门前,对着门像个惹了老爹生气的大孝子!”

程令雪没回头,身子仍面对着舱门,声音淬了寒冰:“多事。”

亭松哈哈大笑:“竹雪怕生,赤箭你难道不知道么!”

赤箭了悟地点头,没放过调侃她的机会:“你可真是有意思,以后要是刺客来了,你怕生了可怎么办啊?”

程令雪回头,眉梢冷意如锐利的鱼钩:“我杀人时可不怕生。”

赤箭被噎住,干笑两声。亭松笑着拍拍他的肩头,甩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目光,推门入了房内。

姬月恒正静坐窗边看江景。

亭松来回禀那青年的事,想起竹雪,又笑了:“属下本是见我们三人的舱房最宽敞,便把人安置在那,谁料竹雪怕生得觉也不睡了,溜到您门前躲着。属下打算把人腾到其余护卫房中,让他们挤挤,公子认为如何?”

公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亭松见他没心情,便也不多留,刚要出门,又见公子抬手轻叩扶手,神色如蒙薄雾,难辨喜悲。

“不必换。”

亭松猜测公子是又想逗弄竹雪了。少年也是有趣,面上杀意凛然、生人勿进,皮下却藏着只怕生的刺猬。

他憋着笑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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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头从水下升起,江上金光粼粼。一缕暖阳自窗隙入室,照在榻上奄奄一息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