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寻迹去(第4/4页)

“其实,陛下可喜欢太子太傅了。陛下夜里想太子太傅,想得睡不着,就自己看传记,还给守夜的宫人念。”

“我们都是这样才会背下来的,并没有亵渎太子太傅的意思。”

祝青臣顿了一下,语气也软了下来:“是……是吗?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传记能让你们识字,也算是功德一件。”

“太子太傅没回来时,陛下夜里难眠,不是去祭拜太子太傅,就是给我们念传。”

“我们更希望陛下给我们念传呢,这样我们可以识字,陛下也可以和我们说说话,不至于总是憋闷着。”

“这样……”祝青臣垂下眼睛,掩去眼中难过, “再跟我讲讲吧,我回来之前的事情。”

“太子太傅恕罪,陛下不让我们多说。”

“不要紧的。”

“可……”

“你们想想,是我更怕陛下,还是陛下更怕我?”

宫人们思索片刻。

毋庸置疑,陛下怕太子太傅!

于是他们拿来软垫,祝青臣在炭盆边坐下,他们则围着祝青臣坐着。

“我记得,太子太傅刚走的时候,陛下喝酒喝得多一些,后来酒量见长,陛下喝不醉,也就不怎么喝了。”

“我还记得,之前有两个江湖方士,装神弄鬼,说可以让陛下见到太子太傅,陛下信了,请他们吃了顿饭,结果竟是骗子,气得陛下把他们都砍了。”

“还有还有……”

祝青臣抱着腿,静静地坐在火炉边,听他们说话。

暖炉烧得正旺,银炭燃烧,发出哔啵脆响,火光映在祝青臣脸上,映出他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

忽然,祝青臣问:“宫里有我的牌位,对吗?很高很大,李钺经常过去看我?”

宫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

平日里,李钺洗漱是很快的。

擦把脸,再抹抹身上就好了。

可他今日杀了人,见了血,身上也溅上了血迹。

祝青臣身子弱,李钺怕冲撞他,便准备仔细洗洗,把身上的煞气都洗干净。

所以耽搁了点时辰。

料想祝青臣肯定等急了,他一面套上衣裳,一面从偏殿走出来。

“祝卿卿……”

寝殿之中,空无一人。

李钺顿觉不妙,系好衣带,转身出去。

“来人!”

几个宫人守在殿外,听见动静,赶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祝卿卿……太子太傅呢?”

“太子太傅……”

几个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吞吞吐吐,谁都不肯说话。

李钺皱眉,加重语气:“朕问你们,太子太傅人呢?是沈竹过来了,还是他跑出去玩雪了?难不成要跟我分房睡?”

“不是不是。”几个宫人连连摆手, “太子太傅去……”

“太子太傅去昭阳殿了。”

“陛下不用担心,太子太傅走时,给陛下留了话,说他看看就回来,陛下在殿中等他回来就好。”

昭阳殿?

那不是他……

李钺一言不发,推开他们,大步走下石阶。

与此同时。

祝青臣披着狐裘,怀抱木匣,手提灯笼,在宫人们的陪伴下,穿梭在漆黑的宫道与走廊上。

片刻之后,李钺一身单衣,熟练地从同一条道路走过。

屋顶上,残雪滑落,发出一声轻响。

雪地里,祝青臣的鹿皮小靴踩在上面,李钺的长靴踏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玉雪琼华,月影浮动。

月色云影之中,冷风拂过身边,仿佛有人擦肩而过。

烛光幽微,祝青臣循着李钺从前的脚步往前走。

日夜轮转,时光逆行,古今交错。

过去与如今交织,从前与现在交汇。

某一刻,十八岁的祝青臣,与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等等等等,每一个,每一夜因失去祝青臣,深夜无眠的李钺——

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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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景画成图肯定好看,十八岁的臣臣提着小灯笼,走在漆黑的宫道上,后面虚化的,隐入黑暗的,和臣臣擦肩而过的十八岁少年将军李钺,二十岁刚登基的青年帝王李钺,二十五岁登基五年略显成熟的帝王李钺,两个人迎面走来,却看不见对方,最后交错离开,太美了(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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