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3/4页)
魏妆心里始终记着睿儿,彼时小小的被抱离开身边,又在罗鸿烁的规训下长成肃谨规步的少年。她多么爱他,却总以为母子之间,怕是因了种种非议而生距离。谁曾想到呢,在她吐血倒下去的那一刻,谢睿发自肺腑地奋力奔向自己,哭喊着“娘亲”。
若能再做一回母子,她要将空缺的时光都补全回来。
过个三年,若能盼到谢睿则是欣慰,若盼不到也就从此释然了。或者便留他在那个时空,有爹爹给他固稳的朝局,再有新帝的英明,应能够安稳地过好一生。
此时离三年还早着呢,谢敬彦若承认喜欢小崽儿,必被她污蔑为背叛。
甚了解女人的字句珠玑。
他噙了唇,做淡漠言辞道:“谢芸是我大姐,疼爱小侄女莫非情理之中。怕是你也想了?”
不自证而反将一军,在套她的话嘛。魏妆心弦咯噔一颤,前世两人本也打算再生一个的,谁知阴差阳错未能足愿,以至于她见了小囡囡就疼爱不已。
她可不想先承认,噎回去:“如何叫‘也想了’,这个也字用得,分明出卖了彦郎本心。说好的三年就三年,我等儿子来了,必要向他告状你这薄情爹爹。”
啧,她重生一回脱胎换骨,逮着什么激他的就说什么。
偏那声彦郎却叫得他耳根发软。
谢敬彦侧倾下宽肩,隔着众人咬了她红唇,低磁道:“就问阿妆你还能毒舌到哪个程度?”
认了自己心里的那份期盼罢,再等等也心甘情愿!
一会儿便开席了,都是家宴,没有外人无须客气。谢芸招呼着大伙儿品尝各盘里的菜肴,又让仆从将两盒食屉往谢府送,说给大弟妹司马氏也尝尝鲜。只道自个司农府虽然官职尚可,然而日常菜肉的品质,在别家府上可未必能见得着。
席间有一盅清炖鸽子汤,汤汁鲜澈香浓,肉味软嫩入骨,本是魏妆从前爱吃的。谢敬彦亲自给魏妆盛,晓得女人近阵子胃口不错。按她自个的说法,必是春日万物舒展,胃口也舒展了起来。
譬如昨儿想吃金雀楼的藕丝酥与果脯,明日想吃炊烟记的烤腊肠,半个时辰前惦记千味居的果酱奶茶,没多会儿又想起了门口鼎京阁的酸辣水煮捞。仿佛这京中的食铺都尽在她的掌握,每天不重样地翻牌。
贾衡可谓东市、西市的来回跑,愣是跑瘦了几斤。奈何三公子就是宠媳妇儿啊,遂只有奉命行事的份了。
往常这鸽子汤魏妆是喜欢的,当下她却闻得胃里一瞬翻涌,跑去耳房呕起酸来。待回来时,竟把粉润的双颊都微微泛了白。
谢敬彦担心她受凉,便命人取来风衣披上,又倒了热茶暖暖。
被谢芸眼尖瞧见,生产过两胎的妇人了,很是敏感。
谢芸雍然调侃道:“都说我那波孕气能传人,我看分明是这对儿小囡囡招孕气。适才三弟妹去吐了么?我看你该是害喜了的发应。”
魏妆听得惊了一怔,她生意蒸蒸日上,时常忙得没顾上其他。仔细思想,才发现似乎胃口变得刁钻,且易思睡,在花坊里早中傍晚都要眯上一小觉。
她已有过一世经验,便警觉起来。莫非是真的有了,那谢睿该怎么办?
魏妆心里提着弦,作含羞搪塞道:“芸姐姐休要取笑人,我与三郎近半年聚少离多,何来突然害喜呢。该是夜里着了凉,见不得油星。”
话说得自己也觉心虚,只按捺着,隔日去到温大夫的医铺里把了脉。岂料大夫收起脉枕,果然笑叹道:“恭喜夫人,确有近两月身孕也!”
竟已有近两月……魏妆想起了边关军营里的日子,今世的谢三身份切换自如,明面人前是沧海遗珠清凛能臣,私下却是贪欢纵爱的大馋狼。
军帐间距不比云麒院,他除却办差夜不归营时,几乎没有一宿容她空缺过。为着怕人听去声息,魏妆既被他疼宠得巅峰迭起,又须捺着嘤咛,好生吃力了得。
或是偶有漏服了避子药,这便中招了?
前世三年才勉强怀上,这说明她身体底子将养更好了,都不知该庆幸还惆怅。
*
是夜戌时,浴缸里漂浮着鲜艳的月季花瓣,魏妆怀揣心事,靠在缸里泡了良久。
一直反复辗转思量。
谢敬彦从翡韵轩的琴房过来,但见她那般,以为睡着了。待上前一看,女人涟涟的杏眸却睁得好生清澈。
朝廷虽给假一月,实则各般事务樊笼堆砌,有时忙得他便宿在衙房里,夫妻已有日子未曾亲昵了。只当她在琢磨花坊的营生,谢敬彦便取来一条锦毯,直接将她裹去了隔间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