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照顾(第2/4页)
但他确实八风不动,依旧站稳了脚跟。
他的母皇说他有功,重新立他做了储君。
而裘安这番话,很明显,是替卫修转达的。
昔咏压制住快要溢出的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通敌是大罪,足够你株连九族了。”
裘安跌坐抬头,一双眼里无波无澜:“草民已经没有九族了。”
昔咏猛然色变:“你不是还有你娘……”
她意识到了什么,低喝一声:“去他家里看看。”
属下应声离去,昔咏面色变幻莫测,她压低声道:“你之前接触韩玉溪,是想救他?谁给你递的命令?”
裘安闭上眼,惨白的脸上无欲无求,不再说话。
昔咏是来好声好气同他说话的,但裘安拒不配合,她此刻也按耐不住杀意,道:“做事不可能了无痕迹,非得我派人去查吗?!”
良久死寂。唯有裘安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嘶嘶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道:“我想见昭平郡主,亲自和她说。”
昔咏见他承认,怒目而视。那双凤眸里,满是遭遇背叛的愤怒:“你想得美!”
裘安却一脸视死如归:“那你可以试试,是我嘴硬,还是我骨头硬。”
而此刻,去裘家探看的轻骑也赶了回来,附耳和昔咏说了几句,昔咏深吸了口气:“你……毒死了你娘?”
裘安弹了弹袖角,语气仍旧谦逊:“家母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卧病在床,半身瘫痪,要了她所有的精气神。昔帅,你能跑会跳,自然不懂连翻身都不能之人的痛苦,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
昔咏无话可说,撂下一句“用刑”,便拂袖而去。
安定的驻军身经百战,若说用刑,确实无人能及,可不损人性命而使人苦痛。但两天两夜过去,裘安愣是丁点事情都没有交代。
昔咏再次忙完公务来视察,对着奄奄一息的裘安,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硬骨头,“啧”了一句:“韩玉溪那厮可比你圆滑多了,见势不对,就交代些云遮雾罩的线索,让我们自辨真假。你可倒好,一字未说。”
裘安闭眼不吭声。
昔咏攥紧腰侧剑柄,神情漠然,许久之后,冷冷道:“也罢,我去和郡主禀报。”
昔咏的消息传到时,宣榕正好收了画卷最后一笔。
她闻言微微一怔,轻叹了口气,把画卷好封存,还是选择跟昔咏去了地牢。
天像是漏了一样,还在下雨。
沿着台阶向下,潮湿泥泞,混杂血腥霉味。
甬道火把照亮了裘安,他被扣在刑架上,垂着头,披发散服,血迹顺着他足尖滴落。
宣榕长睫一颤,强忍着没有挪开视线,道:“我……并不反对先生报仇雪恨。可您……唉。叛国是死罪啊。”
裘安很轻地说了句什么,宣榕听不清,只好凑近些许。
这次听清了,他在说:“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宣榕同样很轻地回他:“安定、淮漆、江泗的地形十二张,军中将帅具体的数目、官衔和兵力布置,排阵情况。先生聪慧,能不动声色地杀了杨思一家,自然也知道,这些讯息对于帅才而言,有多重要,能左右多少战局。这么多年,西凉不断向外拓张,早就死盯安定许久,若是真的被攻破城池……会有很多兵下冤魂的。”
裘安孱弱的身躯突然爆发出一声喝鸣:“那谁替我伸冤了呢?!”
他缓缓抬头,充斥着血丝的眼盯着宣榕:“我求了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给官兵磕头,试图拦着巡抚车驾,可是,都不管用!衙门不接我的诉状,不管我这桩事。安定穷乡僻壤,民情无法上达天听,我认!可我不认就这么遭人欺负无法还手!
“杨思亲自动手杀人了吗?没有——那我也没有亲自动手杀人!”
他剧烈咳嗽起来,边咳边道:“还有,郡主,你自幼金枝玉叶,目下无尘,看不到民生疾苦,你觉得我是叛国吗?那我请问!在我备受欺凌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国对我做了什么?是西凉的人帮的我……”
宣榕温和而悲悯地问他:“那西凉为什么要帮你?他们是天生的仁人义士,行侠仗义吗?他们只是想要一枚棋子,一个内应。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的。京城里有人做局,甲乙合谋,甲去伤害丙,让乙来施救,借此换得丙人信任。”
她顿了顿,轻轻拍了拍裘安的背,让他咳嗽得不至于太撕心裂肺,继而道:“当然,我不是为杨思开脱,他确实该死。可是,西凉人若出现得万分及时,毫不索求地对先生施以援手,先生就该留个心眼,想一想,你爹惨死你娘中风,是否有西凉人在中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