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相思(第3/4页)
耶律尧轻哂了声:“少听他自抬身价,我就来过一两次。”
于是又添了酒,换了雅间。从散座到雅间,要走过长长回廊照壁。许多客人带着三分醉意,在执笔题字。放眼望去,黑白交错,素雅幽静。
宣榕看过一墙文墨,忽然顿住。
只见青瓷花瓶斜插了两丛锦绣作的花,绒锦花束后,数行墨迹桀骜不驯,那字体带着狂意,很好看,似是酒后所作,但与满墙的求取功名、登顶青云不同,这首诗内容却是旖旎婉转——
……
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
耶律尧察觉到她面色微异,也顿住脚步,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问道:“怎么了?”
宣榕总觉得这洒脱不羁的字迹,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似乎是一张小页纸……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便指着道:“觉得这字迹形骨俱佳。”
耶律尧饶有兴致道:“哦?我的字和他的比起来呢?”
耶律尧的字……自然是不好看的。当年礼极殿里,他样样冒尖,即使陈宗也是——所谓陈宗,就是前几代帝王定的规矩,刑部整理出有意思的案子,命人口述给皇嗣听,能磨炼见识、审问、决断能力。
唯有一手字惨不忍睹。只有他能认,别人看不懂。
因此没少被旁人嘲笑。不过幸好这些人找到慰藉,总算压人一筹,后来倒是不怎么找耶律尧麻烦了。
宣榕不好实话实说,只能委婉道:“……各有千秋。但你可学那种风格,倒是与你相衬。”
耶律尧哈哈笑起来。
待到雅间落了座,耶律尧笑意还没收,宣榕不知为何他能笑这么久,这又有什么好笑的,心中纳闷,无奈道:“你今天也是来逛文会的?”
耶律尧却只是把玩掌心的物什,笑道:“冤枉,我可不喜欢附庸风雅。刚从温先生那边回来,顺路去青山书坊刻点东西,就在附近。”
书坊一般可以雕版出书,刻碑作匾。宣榕问道:“……你刻什么?”
耶律尧摊开手,掌心两枚和田玉印章,徐徐道:“私印。”
那两枚印章上均只有一个尧字。分别是汉文和北疆文。他合起掌,也问:“最近很忙?都没见过你再来找温符了。”
近来很闲。但一见到耶律尧,就会想到那晚脖间亲昵的轻蹭,炙热的呼吸,看到他色泽艳丽的薄唇,也会想到唇齿间的轻咬。宣榕有意避了几天,没想到再见还是能想起这些,她叹了口气,垂眸道:“嗯?没有,最近阿旻很忙,我没什么事。”
耶律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了话头,问道:“全京搜查,查到了什么吗?”
宣榕便道:“查到了常家头上,他家喜欢豢养江湖门客,处理见不得光的纷争。这次从他家里纠出了三个亡命之徒,监律司立刻把常家人押送审讯。而常家小儿子常题,在刑部为主簿,据他交代,他是不喜上司严苛,便让家中门客痛下杀手。”
“唔,合理。”耶律尧斟酒自酌,“但那反诗字条呢?总不至于真的是冉乐写的吧,他拥护你到这种地步?”
宣榕摇头:“恰恰相反,我和他其实不算太熟。而且我事后翻来冉大人往年文卷,发现他的撇钩是微收的,好几个字形体有微妙差距——不是他的字。但问题来了,常题矢口否认他让人留了反诗栽赃陷害。”
耶律尧歪了歪头,轻笑道:“他派出的门客怎么说的?”
“他派出的门客不见了。常题一口咬定那是去年来的一位高大清瘦,寡言少语的门客,但常府上下,没有找到这号人。”
耶律尧缓缓敛了笑:“也就是说,有人混作常家门客,制造了这一桩事。除了剑指冉乐,倒有点像是想让你和谢旻反目成仇。”
宣榕叹了口气:“据说因为此事,舅母犯了心疾,总觉得有刺客在宫暗中窥伺……”
耶律尧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就这么和你说吧,夜深人静,顶尖高手可以不惊动公主府,越过随侍,来到你床前,看你从子夜睡到清晨,再悄无声息地走。”
宣榕想了想那个画面,瞬间毛骨悚然。
耶律尧见状道:“放心。这种人天下两只手数得过来。大可入朝为将,或是江湖为王,没道理去当个梁上君子。”
宣榕迟疑道:“真的吗?你当年就可以避开府上侍从进来了。”
“……”耶律尧无奈道,“我当年就能单枪匹马入宫绑了你舅舅。我在那十个人里面。好了小菩萨,就当我胡说八道,你只要不一个人外出溜达,不会出事的。至于那位门客,只要他不歇手,总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