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3/4页)

一名腿脚快的禁卫飞奔出去,过了两刻钟,大汗淋漓地回来传话:“水榭今日没有先生!几个太学博士都告了病假,称病未入宫。”

梵奴扔了书袋,和湛奴两个扎进松林里玩耍。

阮朝汐隔窗听着孩童清脆的呼喊声。

内外隔绝,传来的话无法分辩真假。或许今日的水榭里当真没有先生,或许只是元治不想放梵奴出宫。

传话的人却未走,站在西殿窗外,恭谨对阮朝汐道,“小的刚才半路遇到了荀令君。荀令君带话说,郡主书法卓然一绝,荀令君想请郡主去曲水阁,给小殿下做个大字描红本。”

阮朝汐坐在书案边,提笔蘸墨,在空白纸张处写下:“静心。”

“劳烦你去问一句宣城王殿下,”她隔窗道,“荀令君请我去做描红本,但千秋门只许出,不许入。我出去便回不来,如何是好?”

“是。”传话禁卫一溜烟地跑远了。

梵奴在松林里玩得满身大汗,被揪进来西殿练大字。

沙沙的书写声响里,阮朝汐坐在傅阿池的卧榻旁,擦拭得雪亮的长剑放在身边。

傅阿池也托白蝉替她寻了件防身之物:一截削尖的细竹,可以藏在袖中。

“郎君不想你卷进来。” 傅阿池握着细竹,反复演练戳刺的动作,和阮朝汐说话,“多事之地,能走早些走就早些走。你既然能出去,还回来做什么?”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阮朝汐把傅阿池的细竹拿过来,以长剑继续削尖。

“我昨夜被关在千秋门外,远远地看着宫墙里四处移动的火把,耳听着叫喊声,心里像被火烧火燎。把你们扔在宫墙里,自己远远地避开,又算什么。”

“你已经救了我一回,足够了。”傅阿池握住细竹,方便阮朝汐削竹尖,竹屑窸窸窣窣地掉在地上。

“我这条命不值钱,听我的,下次再遇危险的时候,把我扔了。”

“好好的人,谈什么值钱不值钱。”阮朝汐以指腹摸了摸,感觉足够尖锐,把削尖的细竹递过去。

“我认识的人原本就不多。每长大一岁,身边能说上话的又少几个。你给我的那封离别信我带出来了,至今好好地在箱笼里收着。阿池,以后日子长得很,我们都好好地活。”

傅阿池的眼底泛起隐约水光,笑了。

“哎,阿般。”她亲昵地搭上阮朝汐的肩头,凑近耳边嘀咕,“你如今是郡主了。身份贵重,可以蓄养家臣。不嫌弃的话,我做你的家臣吧。”

阮朝汐不轻不重拍了她一记。 “见过我这样一穷二白的郡主么?一来养不起,一来,我不想蓄养家臣。”

姜芝昨夜没睡好,原本不声不响地缩在角落里打盹,突然开口接了一句,“我们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供养家主。阿般,等这次出去后,禀明郎君同意,你正式收我们几个为家臣吧。只要有块地皮,我们连宅子都可以自己建。”

阮朝汐啼笑皆非, “睡觉去。睡醒莫再提了。”

元治早上盯着梵奴起居偏殿的眼神,令人不安。只是每人发下防身武器还远远不够。她需得多做点什么,做好准备,应对万一。

她站起身,看看尚早的天色。“我去寻一趟母亲。”

——

白鹤娘子在式乾殿侍疾。人轻易见不着。

阮朝汐遣人传话过去,很快得了回复,叫她万万不要接近式乾殿,白鹤娘子得空了来宣慈殿寻她。

一等就等到了日落时分。

白鹤娘子乘坐步辇过来,先去正殿给老太妃问安,过来西偏殿时,人疲倦得摇摇欲坠,阮朝汐扶着母亲靠坐隐囊,双手奉过一盏新制的乌梅饮子,递到唇边。

白鹤娘子干渴地喝完了整杯。头一句话问,“这里说话可方便?”

“方便。”夏女史喉咙割伤好转,已经转去梵奴的东偏殿休养。阮朝汐示意母亲看屋外守卫的李奕臣和姜芝,室内的陆适之,白蝉,“都是宫外带进来的自己人。”

白蝉和陆适搀扶着傅阿池出屋,留下单独说话的地方。

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白鹤娘子疲惫地吁了口气,这才开始低声吐露近况。

“昨天热闹得很。接连提审皇后,太子,平卢王。一个是发妻,一个是爱子,一个是幼弟,皇帝老儿怒火攻心,御案都踢翻了。提审中途不知又问出了什么,惊天动地暴吼了几句,人直接躺下了,至今爬不起身,话也说不清楚。”

阮朝汐上前拢起母亲的衣袖,仔细查看受伤的手。

前几日包扎全部十指和手掌的白纱布已经除去,只剩下受创最重的食指中指名指依然包起。

“母亲受伤未愈,还要御前侍疾,皇帝可有为难你?”

白鹤娘子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