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页)

阮荻怜惜地抬手,替她拨弄了一下发间玉簪。

“戴了多久的幕篱了?整日黑黢黢的,岂是好受的。原先你就生的白,现在看你白得都快发光了。”

回头怒道,“当初我就说,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我了解阿般的脾性,她随我去见平卢王,我有把握可以平安无事。换了其他小娘子,去见平卢王那次,不知会不会惊慌失措,平地生出岔子。”

荀玄微保证,“豫州事已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阮朝汐戴起幕篱,默然听着耳边的交谈声。

“你要好好待她。阮氏儿郎众多,你若薄待了我家十二娘,我自会携吾家儿郎打上门来,与你算账。”

“吾兄放心,玄微必然倾心相待,从此举案齐眉。”

“记得你说的话。还有,等十二娘嫁入你家的那日再改口!”……

脚步声远去,书房里没了动静。阮朝汐转出屏风,站在窗边,掀起幕篱一角,望向庭院里两个远去的身影。

李奕臣抱胸站在梧桐树下,隔着十几丈距离,意味深长地递来一瞥。

——

白蝉收拾了多日的箱笼,早已准备妥当。

阮朝汐着重叮嘱她,把母亲当年遗物的小红木箱笼也带上车。

白蝉有顾虑,“旧物不堪搬动。万一路上颠簸太过,损毁了遗物,那可如何是好……”

阮朝汐坚持要带上。“荀三兄上次赴京,一去五年不归。这次去京城,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我记挂阿娘的遗物。”

白蝉恍然点头,“说得有理。”着手替她收拾。

打开的许多箱笼里,露出一副新放入的画卷。白蝉“呀”一声,捧过来给她过目。

“十二娘,郎君前日里送来的画作,是带走还是留下?”

阮朝汐把画卷摊开在书案上。

上次奉来时匆忙,只匆匆扫了一眼,今日看得仔细,她才察觉,画卷上原来是有题字的。

这幅画作就叫做“月明惊涛图”,右下角钤了一方小小的朱色私印,“云间客”。

阮朝汐在书房经常见到这方私印。荀玄微当年在云间坞隐居时,岁月悠闲,自己动手刻的印章,是他日常往来用的私章之一。

她沉思着,指尖轻轻碰了下朱色小印。

“留做纪念罢。这幅画放在母亲遗物的箱笼带走。”

“是。”

白蝉收入了红木箱笼,又忙忙碌碌地整理了许多柔软旧衣,放在木箱里,防止颠簸损毁旧物。

阮朝汐坐在旁边看着,突然开口说,“白蝉阿姊。”

“天气转冷,你冬日容易发咳嗽,我在西苑的库仓里存了半箱秋梨。若是不舒服了,多煎些梨子水服下。”

白蝉讶然回身,“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十二娘去了京城,奴也要跟去的。难不成还要带着半箱梨上京?”

“随口说一说。阿姊记得就好。”

白蝉笑起来,“奴知晓的。”

——

车队定于清晨启程。

十月末的山里,清晨落了满地的霜。此去京城千里,车队准备了防滑的铁链,包裹马蹄、防止冻伤的棉布,路上准备铲雪的铲子和铁锹。

荀氏和阮氏正在议亲,十二娘是郎君未过门的夫人。这次车队里有女眷随行,怠慢不得。精锐部曲披挂皮甲,全副装备,防止路上遭遇悍匪流寇。

车队出乎意料地分成前后两队。

荀玄微领了圣旨,赶着回京,他的车队先出行;阮朝汐的车队在坞里等候半个月。等郎君到了京城,宅院安排得妥当了,她这边再出发。

阮朝汐得知消息时,细微地拧了眉。

“怎么把你派到我这处了?”

她隔着窗问询,“你来了我处,荀三兄马上就要启程了,他那处又是谁看护?”

燕斩辰站在窗外,行礼回禀,“郎君说十二娘初次入京,要我看顾十二娘的车队。车队分前后两队,我先跟郎君的车入司州,之后快马回来,正好看顾十二娘的车队启程。”

阮朝汐起身站在窗边,劝燕斩辰不必跟她。

“我这里人不少,李奕臣的身手不弱,车队里还有陆适之和姜芝,看护车队足够了。”

燕斩辰连连摇头,“郎君的吩咐,不得违背。”

阮朝汐目送燕斩辰的背影离去,皱了皱眉,继续提笔练字。

燕斩辰跟车是个变故。他为人机警,不好甩脱。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尽快走。

一笔清雅的行楷出现在她笔下。

惟妙惟肖的笔迹,一遍遍地写下“日出雪霁,风静山空”,即将写满了一张纸时,笔下却又一遍遍地出现“准行”两个字。

字迹写满的纸张递到火烛边缘,她安静地注视着字纸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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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当晚过来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