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第2/2页)
再是一些徐家的婢女、下人,忽然有人莫名失踪,家宅库房时而忽然起火。有目击者说,见到怪鸟在火中盘旋。
最后,原本身体健康的徐家夫妇,不知是忧心过度、憔悴过甚,还是怎么,接连病倒。
名医大夫上门诊治,却说不出他们是什么病,只说是损耗过度,开了名贵的补药。但喝了吐,吐了喝,眼见病势汹汹,刘夫人甚至已经没多少清醒的时候了。
徐小姐险些哭瞎双眼,白日服侍亲前,奉汤侍药,哀哀不止,都说是女儿把晦气带回家来了,让他们不要再管她,将她舍与鬼神,或许祸患自解。
徐老爷抚了抚她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这怎么是你的错?”
病了没几日,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是老天爷不见怜。我徐家几辈,论德行,从未有为富不仁之事、欺压贫困之举,每逢大灾大难,更必施济乡里,活人也不算少;论宗族,一向兄弟姊妹和睦、夫妇恩爱、父母子女天伦脉脉,少有龌龊。如今,先是女儿无故丢失,再是神鬼灾祸不可言说。天耶!为何亡我无罪之家?”
女儿向来是个贤淑闺秀,自来仁善宽厚,自己的首饰都舍不得打几件,却常舍给尼庵僧堂的孤幼院们吃食衣服。
像这样的好人都要被鬼神荼毒的话,苍天也太没有恩德。
徐小弟年仅九岁,也忙拦着姐姐,哭道:“姊姊万莫起此念!”
他年纪尚小,除了稍微料理一些家中杂事,也做不了什么,只每日求遍各路神佛,保佑长姊、保佑全家能快快好起来。
陪着父亲、姐姐抱头痛哭一阵,回到房中,已是极累。却还诚心祈祷:
“无论是哪路神仙,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
祈祷着、祈祷着,抽噎了一声,眼泪啪地掉在了他往日最喜欢的琉璃鱼缸里。
徐小弟素日喜欢养些小小水族,这鱼缸里正有只他养的观赏蟹。不知他从哪里淘来,极宝贝地养了一二年,还是只有拇指大,浑身发着琉璃玉般的光泽。
他最喜欢这小蟹,时常趴在鱼缸一看就是半天。被父母姐姐责备玩物太过也不肯丢弃。
此时,因伤心太过,哪里还有精神再与小蟹玩耍。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慢慢睡着了,口中还在念叨求救不止。
这日,是徐小姐回到家的第二十一日,也是自她失踪以来的第二十九日。
徐小弟一梦沉沉睡去,竟梦到了长姊。
梦中,徐小姐一改白日里的哀哀,也改了宽厚。
一身素白羽衣,站在桃树下,披头散发,脸如金纸,流下两行血泪,极幽怨凄厉,怒目瞪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一言不发。
徐小弟惊骇欲绝,正待牵手询问,举手,却发现自己化作了一只小螃蟹。
长姊将他一推,他向后倒去,哗啦溅起水花,竟瞬息倒入了一条长河,看见远处隐约有鱼游其中,时而发出龙啸。
这条长河中,无数念头朝他挤来,要侵占他的肉身。却似乎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嘟囔:真是,我欠你的……于是,螃蟹壳上发出琉璃般的光泽,如甲胄般,将这些“念头”阻挡在外。
甚至八只蟹足有自主意识般顺着水流往前划去,渐近那游吟长河的龙啸。
然后、然后,小蟹仰头透过碧波,看见一轮金黄的月,月中有人的影子,似乎是个少女,浑身泛着光晕,托着腮帮子,拿着钓竿,正在说话:“只要能让我钓上鱼,我就……”
长河似与天下水流相通。他奋力朝上游去。在明暗之间,似在长河,似在另一重水波中,一尾金枪鱼游到了他的跟前……
啪。毛笔掉在了地上。
徐小弟从睡梦中醒来,满头是汗,口中犹自喃喃:“上真,您答应我的,答应我的……”
“知道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回应。
他本是梦中呓语,谁知道却听到这一声,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谁在那?”
抬头一看,徐小弟呆了。
他的书桌上,坐了一只、一只……白棉做的布娃娃。
圆乎乎脸蛋、黑亮亮眼睛、红彤彤的小嘴,白雪雪的纱衣,绸做的头发上还别了朵粉扑扑的绢花。
是他年纪尚小的表姐妹们会争先恐后扯辫子、撕裙子,抢归属权的那种,做工最精巧、最可爱的布娃娃。
布娃娃活灵活现地转了转缝制的黑珍珠眼睛,撇了撇小嘴,竟口吐人言:
“发什么呆?我就是你求来的神仙,来救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