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3/4页)
其中两头是公羊,已经一动不动,似死又如活,眼眸还能转。
猪是公猪,钢鬣黑面,像是野猪,也趴着不动,发白,像是死了,但耳朵还能扑扇。
这三头公畜生旁,还摆着三个盘子,里面放着两颗羊心,一颗猪心。
三头是母羊,一头老了,奄奄地。一头健壮些,一头瘦弱些,倒很活泼,虽然看起来都虚弱,咩咩的叫声都不响亮了,却还不停挣扎。
神坛下,则摆了一桌桌酒席,酒菜、大肉都有,村民都坐在其中,正热热闹闹地互相说话、吃酒、夹菜。不少人脸上还订着钉子,拉起一张笑脸。
程家夫妻隐约听见,他们在聊“哎呦,昨天张三女儿出嫁的那个热闹啊……”“村西的黄大娘,昨夜跟丈夫闹别扭,一把刀扎了人家胸口……竟把……都……掉了……虽说不打紧,也太凶了……”
这时,老者一家簇拥着程家夫妇走近,村民们就都不聊天了,一下子安静下来,转头看向他们。
有人问:“保长,这是?”
老者说:“这是昨晚露宿我家的外地客人。一家三口。”
村民们打量程家人,阳光下,程家三人的皮肤显得更黄了些。
有人说:“你们看,这肤色,莫不是生病了?”
老者道:“他们是天生肤黄,没病。”
村民当中响起不少松了口气的声音。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笑,但人人的声音都很高兴,七嘴八舌。“那就好!”“看这小孩多肥,多健壮!”“这孩子看着就爱!”“快,快请坐。”
还有人过来请他们上坐,让他们坐到了离神坛最近的一个位置。
多和善的一个村啊!
程家夫妇非常感动。抱着孩子,乐呵呵地坐到了那桌。
就是这一桌,离神坛太近了些。
近到,都快看到其中一头母羊眼睛里打转的泪珠了。
近到,恍惚中,有种,他们也属于被摆在神坛上的错觉。
酒席很快开始了。老者——村里的保长,站在台上,说,大家先来喝酒,一会再为这六头牲畜举行仪式。
村民们拍着手响应,纷纷上来敬程家夫妇的酒。
程家夫妇喝得晕乎乎的,最后,保长也上来敬酒:“来者不要当是客,很快咱们都是一家人。”
程家二人以为他说的是“咱们就像一家人”。这村里人,太好客了!一饮而尽,干了这杯酒。
阳光有些奇怪的蒙蒙感,保长的老脸,眼睛怎么好像长到了鼻子下边,嘴巴好像长在了额头,脸上的皱纹,一条条都在抖动,跳舞。
四周村民的脸,包括那些订上钉子的“笑脸”,像一张又一张上下左右飘浮的面具。
天旋地转,程家夫妇觉得,自己是大约醉了,砰地一声,世界全都变黑了。
等他们再次醒来,程妻发现,自己躺在母羊身边,甚至能挨到她温热的肌肤——肌肤?
她努力地偏过头,竟见,身边的那头母羊,模样渐渐变幻,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花朵似的小娘子,满脸憔悴,嘴唇都是血,眼神绝望,直流眼泪。
另一边,则是一个被铁链捆着手脚,容貌英气美丽,年十七八岁的娘子,只是脸上都是青紫的伤痕,显然是遭了殴打。
而更她的丈夫,就跟两个大汉、一个猪头模样的壮男子,一起躺在那,闭着眼,生死不知。其中,那两大汉、猪头男子,胸口都破了一个大洞,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却空荡荡的。
而原本放置猪心、羊心的托盘上,却是三颗还在跳动的人类的心脏。
神坛下,以保长为首的村民静静地立着,保长老当益壮,手中轻松地举着一把大刀,磨得十分锋利。
程妻如遭雷击,霎时明白了自家的处境。她愤怒至极,却又忽然想起,他们夫妇都在这里,那,她的孩子呢?便连叫都来不及叫,便努力转头,四下搜寻起她幼小的孩儿。
她的目光转到神坛下,保长身后,怔怔地不动了。
原本的酒桌,被撤去了菜肴,化作了砧板。
她可怜的孩儿正坦身躺在那砧板上,胸膛已经被破开。
保长的儿子,正摘果子一样,将染血的手,伸入婴孩的胸膛,猛然一扯,再用刀一割。
她孩儿噗通噗通的心脏,就被摘了出来,细细小小,在成人的手掌上跳动。
程妻尖叫了起来,悲痛欲绝:“你们——你们——”
村民们崇敬地看着那颗稚嫩的心脏。
保长静静地看着程妻,说了一句话,让她的尖叫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