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个人,掌控娑婆世界(第2/7页)
这个看法麴智盛极为赞同:“是啊,伴伴,当国王真没什么好的,还是找个相爱的人过完今生才要紧……”
他望了一眼龙霜月支,黯然神伤。
朱贵打断他:“三王子,你听我说。对于公主而言,她也并没有复国的野心,我们在西域流浪,走过一个又一个国家,她似乎也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她说,将来她一定要走到最东方的大隋去看看,听说那里是丝绸的故乡,美丽的瓷器像皎洁的月光。她喜欢汉人的笛子,她说那笛声如同阿姆河上的波纹。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一个会吹笛子的汉人。可是,那一年,我们来到了高昌,一切都变了。”
第三幅画,是那个少女带着她的族人来到了高昌城外。
麴智盛一一看过去,第四幅是那个少女和她的族人在街市上贩卖羊毛,一名身穿黑色华贵汉服的年轻男子倾慕地凝视着她。麴智盛端详了麴文泰一眼,笃定地点点头:“这个是我父王。我知道,她嫁给了父王。”
玄奘也向麴文泰瞧去,果然,那华贵汉服的年轻男子与麴文泰颇为相似。麴文泰苦笑一下,疲惫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呼呼喘息。他身边早就拥过来一群名医,七手八脚地帮他疗伤。
朱贵凝视着那幅画,道:“麴文泰那时还很年轻,突厥王妃刚刚去世,他一见你母亲,就惊为天人,发誓要娶她,可是你母亲只想带着自己的族人去往东方的大隋。于是麴文泰就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嫁给他,他就在高昌国划出土地,供嚈哒人居住,并且庇护我们。高昌国一直是突厥的属国,而我们却受到突厥的追杀,你母亲没想到一个世子竟然有如此勇气,敢于收留突厥的仇人。她一时感动,便答应了下来。”
其后的几幅画一一展现了这些过程,王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世子与公主互相依偎,极为甜美。
“是这样啊,然后便有了我嘛。”麴智盛道,“而且父王说,他和母后感情也一直很好。”
“很好么?”朱贵眼睛里冒出火焰,憎恶地盯着麴文泰,“当然很好了,麴文泰终于有了发泄之人,他当然认为很好了。婚后仅仅一年,麴文泰的嘴脸就暴露无遗,他这个人生性狂躁,却喜好名誉,平日里做出温文谦恭的表象,博得百姓的赞颂,时间久了,恶毒的天性无处发泄,便发泄到了你母亲的身上!”
朱贵指着下一幅,画的风格立时变了,阴森,冷郁,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洁白的婚床上,麴文泰满脸狰狞,正挥动皮鞭,狠狠地抽打着公主。鲜血迸飞,美丽的躯体上鞭痕密布。这幅画的画功极为了得,气氛营造极为真实,连人物最细腻的表情都展露无遗。
麴智盛看得不禁惊住了。众人都向麴文泰瞧了过去,他刚挨了一刀,脸色惨白如纸,神情却黯然无比,想来并不是朱贵胡说。
后面那幅则是个中年男子,正挥刀斩向自己的下身,鲜血淋漓,他的脸上露出无穷的痛楚。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我。”朱贵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母亲在宫中过得不快乐,便想去陪着她,尽量使她免于被虐待。但高昌国实行的是汉制,入宫男子需要净身,于是我就阉割了自己。”
“伴伴!”麴智盛感动地看着这个从自己一出生就陪着自己的老太监,眼圈有些发红,“你对我们母子的大恩,我真是……”
朱贵长叹:“你母亲是嚈哒唯一的公主,你便是嚈哒王室唯一的血脉,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与我的亲人有什么区别?”
“那你入宫后呢?”麴智盛急忙往后看。
后面的画则更加残酷,公主日复一日地遭受着无法言喻的虐待和凌辱。甚至有一次朱贵跪下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无法阻止。麴文泰如同发疯的恶魔一般,在外温文尔雅,在家里便丧失理智,用尽一切匪夷所思的手段向公主施暴。
玄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画,他虽然距离远,但结合朱贵的讲解,却也能感受到那种凄凉的痛苦。想起前几日他对宇文王妃的虐待,玄奘才知道,他对妻子的暴虐竟是天性,数十年来以此为乐!
麴文泰呆呆地看着丝帛画,苍白的脸上泪水纵横,羞愧地低下了头。
麴智盛一边看着画,一边身子颤抖,有些画面实在过于血腥,让他不忍再看。到了最后一幅,他不禁惊呆了,大声叫道:“伴伴,我娘她……她竟然是自杀的?”
玄奘也吃了一惊,果然那最后一幅画中,嚈哒公主满脸绝望,挥刀割下了自己的头颅!朱贵一手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边痛哭失声。
“陛下!”玄奘忍不住对麴文泰有些恼怒。
麴文泰满脸羞愧:“法师,弟子……”他哆嗦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哭道,“弟子也不知道,为何一回到家中,就变成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