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边境新娘(第3/7页)

我问明哥什么意思。

明哥看了我一眼,叫我把一只他养的岩蟒偷偷放进地下室,被圈养的岩蟒并不咬人,但他想看看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

我觉得他有病,就说自己从小就怕蛇,干不了这个,让他找别人。

明哥没说话,乐呵呵地看着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从七八个装着蛇的大玻璃罐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小的。那条蟒不重,我双手就能拎着,但是它非常凉,在手上蠕动的感觉让我有点想吐。我赶紧跑起来,把地下室的门推开,一把扔了进去。里面的惊叫声瞬间刺破我的耳朵。

回到楼上,我看到明哥正盯着电视,仔细观察每一个姑娘受惊时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本本子,用笔来记录姑娘的叫声高低。写完以后,他还和我解释个人记录的局限性,只能保证一定程度上的公平,然后叫我在本子上签字,备注是公证人。

“这绝对是个神经病。”我心里这么想着,签了名。但也正因为明哥疯的名声在外,在缅北,没人敢轻易招惹。

扯了一些明哥的事,刘金翠确定我不是在撒谎,语气都变得亲切许多,说:“你人还不错,很少有人能够忍受明哥。”

然后,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让我称呼她翠妹儿,说朋友都这么叫她。

我问她,你当初是怎么来到金三角的?还能跟着明哥做新娘生意。

她笑了笑,说,我是被卖到这里的啊。

这次偶遇之后,我和翠妹儿熟悉起来,常约在一起打球。只是不再赌桌球,我赢不过她。

我大概每周都有一天,会在下午1点到台球厅,每次都能碰上翠妹儿。

巷屋里有许多用竹板隔开的小屋,门口挂着幕布,站着一排排的姑娘,花上几十美金,就可以体会缅甸女人的热情。老板很会做生意,除了姑娘,也找了几个帅哥,在场子里吸引有钱的女人。

翠妹儿球技高超,每次赢了钱,不是睡男人,就是请几个球友吃饭。聊得多了,我知道翠妹确实是被卖到金三角的。

她出生在重庆的一个区县,家庭条件不好,但一直很受宠。翠妹儿小学毕业以后就辍学在家务农,当时正好有一批大学生过来支教。翠妹儿闲得没事,就跟着孩子在上课。

“城里人就是长得好看。”翠妹儿爱美,大家都以为她是想读书,但其实她是过去看老师。

她被过来支教的大学生吸引,不顾父母的反对,跟随对方离开家乡。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两个人一起到了湖南,感情好了没多久,大学生染了毒,钱不够花,把翠妹儿哄骗到云南,卖给了当地一户农家当媳妇。

“你这么笨啊?这么大人还能被卖?”我嘲笑她。翠妹儿瞪了我一眼,说不是她笨,是那人骗她。

翠妹儿试过逃跑,但是村子在高山上,家家户户都是亲戚熟人,她根本没机会。唯一一次出逃,还没跑到镇上就给抓了回去。

“打一顿就老实了。”翠妹儿说自己被打得很惨,小腿骨有一块地方折了。她会用自己的手握成拳头,锤一下小腿,发出“嘶”的吸声。“你看,现在还会痛。”后来,翠妹儿再也没想过离开。

大约过了两年,因为翠妹儿一直没有生育,就被那家人嫌弃,转手又卖给了缅北一家黑户的儿子。

“就卖了800块啊。”翠妹儿冲我比了个八的手势,咬着牙齿,语气异常愤怒。

“你干嘛这么生气?”我觉得翠妹儿愤怒的点很另类。

翠妹儿沉默一会儿,说当初她就是这个价格被卖过去的。“这么多年,竟然没涨价噻。”她忽然乐了一下,很快又变得沉默。

黑户是早年来到缅北的中国人,一家三口,父亲和两个儿子。翠妹儿被卖给大儿子。黑户在金三角很难娶到媳妇,这家的父亲托人托了好多年,终于买回了翠妹儿。翠妹儿在那里待了三年,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生孩子痛不?”我问她。

翠妹儿愣了一下,先是问我为什么问这个,后来自己想了一会儿,告诉我不是很痛吧?语气不太确定。很快,她就肯定地说,不痛。

被打骂,被卖,被欺骗,已经是她的循环。

翠妹儿说,两个孩子其实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你会看不起我吗?”

我点着头,却说不会。翠妹儿骂了一声。

又待了两年,翠妹儿终于从那户人家逃了出来。选择出逃的理由有点奇怪:因为衣服。

“过年都不给买新衣服。”在黑户家里生活的日子里,她永远是在穿旧衣服。翠妹儿特别想尝尝穿新衣裳的滋味。

我回想了下,从认识她到现在,我从没见过她素面朝天,衣服也每天都要换新的穿,为此她总托合伙人从中国带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