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4页)

白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愿我儿,无灾无难至百岁。”

说罢,她温暖柔软的手轻轻一推,却好似有千钧之力,将楚召淮整个人推得一个踉跄,不受控制朝着那道光跌跌撞撞飞去。

楚召淮一身紫衣被风吹得胡乱飞舞,睁大眼睛拼命朝她伸出手。

“娘——!”

床榻之上,楚召淮猛地呛出一口带血的气息,已经涣散几近满瞳的眼眸悄无声息的收缩聚焦。

……终于有了光亮。

白鹤知一愣,眼圈通红,不可置信道:“召、召淮?”

楚召淮奄奄一息,气息却不再急促,恹恹道:“唔唔?”

刚开口就感觉口中有东西,舌尖虚弱地一顶,味道后知后觉泛上来。

似乎是人参。

这人参似乎年份久远,楚召淮刚发过病竟还能被吊着艰难保持一丝清醒。

眼前视线逐渐聚集,天似乎即将破晓,满暖阁挤满了人,瞧着和他舅舅的官服很像,似乎都是太医院的。

楚召淮迷茫道:“舅舅?”

这次发病如此严重吗,竟然要用参片吊命?

白鹤知脸上全是水痕,他坐在床沿哆哆嗦嗦去摸楚召淮的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舅舅在。”

听到楚召淮说话,在场所有太医全都如释重负,命都吓去半条。

太险了。

王妃既然性命无虞,璟王殿下应该不会再发疯了……

怪吓人的。

楚召淮有气无力地道:“舅舅灌了我多少药,嘴里好苦。”

都分辨不出味道了。

白鹤知完全不敢回想这一夜是如何过来的,人几乎惊得要虚脱,他有气无力地伸手轻轻戳了下楚召淮的额头:“往后日日灌一缸药,算提前习惯了。”

楚召淮迷茫地眨眼。

白鹤知看他满脸惨白虚弱至极,也没多和他说话:“乖,先别睡,稳下来再休息。”

楚召淮温顺点头。

满暖阁的太医鱼贯而出,白鹤知也出去似乎又去煎药。

楚召淮脑袋懵懵的,记不太清梦中之事,只隐约知道他梦到娘了。

眼皮还在打架,身上虚弱得没有半分力气,但他听舅舅的话,只闭眼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楚召淮放空呆脑在心中磕磕绊绊背医书,就在即将撑不住要睡过去时,忽然感觉有人伸手在探他的鼻息。

舅舅吗?

正奋力睁开眼,楚召淮忽然“唔?”了声。

那人翻身躺在他身侧,坚实有力的双手温柔轻缓地将他拥抱在怀中,热意滚烫裹挟周身。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召淮茫然睁开眼。

姬恂闭着眼躺在他身侧,宽厚的臂弯极具安全感,一手环抱后背、一手扣着腰将楚召淮牢牢抱住,好像不抱严实就会被人夺去,眉间皆是浓烈的疲倦。

“王爷?”

“嗯。”姬恂和楚召淮额头相抵,闭着眼语调前所未有的乏倦,“抱疼你了?”

楚召淮摇头,抿唇好一会才讷讷道:“王爷手好像在抖,是冷吗?”

姬恂沉默良久,忽地笑了,胸膛传来轻微的颤动,他似乎轻轻吻了下楚召淮的发顶,淡淡道:“嗯,冷。”

楚召淮“啊”了声,他没多少力气,说话也细若蚊嗡,语调带着担忧:“你今日有吃药吗?还未开春,不能再穿着单衣到处跑,会得风寒。”

姬恂手臂一僵,怔然注视着他。

因相拥的动作,垂眼能瞧见楚召淮病白的半张脸,羽睫浸着水,嘴唇仍是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却还在惦记自己有没有喝药。

圣上忌惮姬恂和他兄长,哪怕身在晋凌,自幼身边也是尔虞我诈,将姬恂一步步养成过分警惕的脾气。

宁王被亲近之人害死后,姬恂更是什么人都不信,只觉得世人皮囊下,皆是令人厌恶的私心、算计。

姬恂从不相信有人会表里如一,再纯澈的人也有阴暗的一面。

楚召淮自幼被楚家、白家磋磨,就算性子开朗,能逢人便带着笑,轻而易举谅解其他人,心中应当也留有一丝深埋着的怨恨。

可姬恂错了。

命运不公,血亲冷待,楚召淮不怨不恨,善待旁人,自由而张扬,靠着自己也能跌跌撞撞地长大。

明明身躯比谁都孱弱,却好似这些年的风吹雨打将他的秉性磨炼得……

几乎带着佛性。

姬恂将人抱在怀中,近乎有种渎神的罪恶。

天边明月被他拽入水中,囚禁在一汪死寂的水潭不得自由,如今还被一群水黾肆意践踏出破碎的涟漪。

姬恂缓缓收紧手臂,声音轻得像是怕吓到他:“白院使说你要静养,护国寺是个好去处,幽静偏僻,佛祖菩萨也能庇护你身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