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3页)

姬恂道:“不是。”

“那你派周患去追杀我了?”

“未曾。”

楚召淮揉了揉眼,好似困倦到了极点,语调轻清低缓,声音含糊越来越低,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即使如此,可要杀我的人是太子,逼我的人是楚荆,我因他们才得苦果,要怪也是怪他们才是。”

姬恂手一顿,一时间说不出是何情绪。

心脏酸涩,剧烈跳动宛如擂鼓,几乎要破开胸膛而出。

哪怕是诱因,苦果仍因他而结。

楚召淮怎么能这般轻描淡写,好像轻而易举原谅所有待他不好的人。

姬恂从未见过这种人。

干净得好似沾染一丝灰尘也是亵渎。

楚召淮说完后就要起身下车,可他终归高估自己的酒量,刚一直起身就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

天旋地转间,姬恂一把接住他。

像是接住了一捧雪。

楚召淮晕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恹恹趴在姬恂宽阔的肩上,语无伦次道:“太子可怕,我害怕……没有,你说什么呢,区区两杯,哪会醉,我在临安都是论缸喝的,没兑水……我不怕。”

楚召淮喋喋不休让人听不懂的话,昏昏沉沉间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骤然收紧。

两人胸口相贴,甚至能明显感觉姬恂的胸膛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

楚召淮茫然仰头:“你又犯病了吗?”

他晕晕乎乎就要伸手给姬恂探脉。

姬恂反手握住他的手。

眼前模糊一片,楚召淮看不清楚姬恂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仿佛克制到极点的低沉声音:“没有,别怕。”

“我没有怕。”楚召淮小声嘟囔,又踉跄着栽到他肩上蔫蔫趴着。

见太子时,他只是有点抖而已。

明明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楚召淮还不忘叮嘱:“那你记得喝药啊。”

姬恂将他打横抱在怀里:“好。”

这话如此干脆,楚召淮却没来由地有些后知后觉的委屈。

他低声道:“我真的没有给王爷下毒,你都不信我……”

姬恂动作一顿,垂眼看他。

楚召淮虽然性子温顺,却从不对着外人露出脆弱一面,更很少用这种委屈的语调说话,姬恂不记得自己何时不信他,却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当真罪大恶极。

“什么不信你?”

他轻声问。

楚召淮蜷在他怀里懵懵懂懂看他,突然将脸往他臂弯一埋,又闷闷说出那句:“不喜欢你。”

姬恂道:“我知道。”

楚召淮没了动静,好像彻底昏睡过去。

姬恂抱着他下了马车,衣摆交叠被北风吹得胡乱飞舞,正要回寝房,就听楚召淮突然梦呓似的喃喃道:“……不是的。”

姬恂:“什么?”

楚召淮手死死抓住姬恂胸口的衣襟,指尖隐约发着抖,墨发披散着遮掩侧颜,隐约可见微红的耳垂。

好半天,楚召淮似乎才不情不愿地说:“没有不喜欢你。”

姬恂瞳孔一动。

说罢,楚召淮像是安心了,手腕一垂,彻底陷入安眠。

姬恂停在原地,心间像是枝头叶尖遽然坠落的雨滴,轻轻一颤。

如从万丈深渊凌空而下,本以为会摔个粉身碎骨,却落到一处温软轻柔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