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5/7页)

于谦,真不愧是他认定的“帝国双璧”之一!

过了一会,赵瑗看向了不远处,帝国双璧的另一璧,辛弃疾。

他眨了眨眼,小声说:“幼安……你能不能也安慰一下朕,求你啦。”

辛弃疾晃了晃手中的书卷,语气染上了一丝无奈:“臣本就正在做这件事啊。”

赵瑗病中极度无聊,他便来给陛下读书。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读些诗文,然而,辛弃疾念的却是……一本专门讲北伐的兵书,《虎钤经》。

作者是宋真宗年间的许洞,一位被埋没的将星。

清澈朗润的少年嗓音缓缓响起。

像是琉璃盏中沉淀了甘洌的清酒,饮之辄醉,望之明净,捧在手心看去,更是波光粼粼地摇曳着无数星芒。

赵瑗听了许久,倦意上涌,有些迷糊地想着:

幼安的声音很好听,幼安的剑法很厉害,幼安的诗也写得很好……幼安哪里都是好的。

“朕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和他一起去北伐”,半梦半醒间,赵瑗心中涌过一个念头。

他才不羡慕大明那几个皇帝拥有于谦呢。

他已经摘到属于自己的星星啦。

……

于谦翻阅着桌上墨色淋漓的纸笺,观看文天祥新写的一组诗。

这组诗以感旧为题材。

也许是因为到了故乡,万事可亲的缘故。

又或许因为一路上于谦总是和他待在一起,使他很难像一个人枯坐幽狱那样,长时间陷入那些低沉痛苦的情绪中。

总之,这些诗居然还挺温柔平和的,追忆一些早年在庐陵的往事,重温旧梦。

于谦回想了一下历史上这个时间段,先生过庐陵时,写的那些悲愤诗。

两者一对比,他简直骄傲极了。

今天也是先生美好心情的捍卫者呢!

于谦一首一首地看过去,有讲白鹭洲读书的,有讲江上泛舟,有携花载酒,还有这个年少骑马倚斜桥……

哎?

于谦目瞪口呆。

他把这句写着什么上元夜玉箫金钗琉璃的诗看了又看,用朱笔一圈,控诉般地推到先生面前:“先生……”

文天祥:啊这。

一时陷入回忆,写顺手了没收住,不会教坏孩子吧。

他转念一想,于谦怎么说也是太子少保,什么场面没见过,于是轻描淡写地说:

“上元夜本就是太平盛世的象征,当年庐陵全盛时,诸般绮陌红楼,歌林舞榭,香尘画舫,笙箫琼阁,往往如云并起,可堪梦醉流连。”

家无余才,两袖清风的贫穷少年于谦:“……”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大约是于谦的神色太过错愕,文天祥不禁扶额道:

“廷益为甚这样看我,这难道不是大家年少轻狂时都做过的事吗?”

“闲暇兴之所至,就中个状元,喝点酒,写点诗,约上一些朋友与佳人,悠游山水吟赏烟霞,鲜衣怒马高楼飞花,醉听笙箫宿,醒看檐边月。”

既没有中过状元,也没有和朋友佳人们相约的于谦:“……”

不,我们不一样。

俗话说,三岁一代沟。

他和先生之间,相差两百年,仿佛已经横亘了几十个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但于谦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宋朝本就是一个温柔多情的时代,先生如此完美,被人青睐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宋史》说先生早年,“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

也曾是一位锦衣风流,温柔绝艳的贵公子。

虽然说……

还是心情很复杂啦。

于谦觉得硬要形容自己感受的话,大概是,仙人下凡?

天边高不可攀的万古明月,终于挥去迷雾,愿落入人间,眷照来人一回。

“抱歉。”

文天祥见他似乎真的一无所知,顿时生出一股带坏好孩子的内疚感,悄悄将纸笺收回袖中。

“没有没有,知道了这些,就感觉还挺有趣的”,于谦赶忙把信纸又拿回来。

他拉着先生碎碎念,“觉得先生好可爱,还有一点心疼。”

文天祥:“……这都什么跟什么。”

于谦弯起唇角说:“可爱就是可爱,心疼是因为觉得……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先生居然神奇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我亦仰慕刘越石之风——中原荡分崩,壮哉刘越石,公死百世名,天下分南北。”

于谦眨眨眼,这轮成功对上暗号。

默契程度+1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这一句,是西晋时期,刘琨刘越石的绝命词。

没错,就是闻鸡起舞的那个刘琨。

他的前半生,是京华风流浪荡子,锦衣玉食,遍目妍绮,什么荒唐事没做过。

后半生,伤感国家南渡,社稷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