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4/6页)
姬萦将两条腰带系到一起,长度仍还不够,她脱下自己的外衫,两手握住猛地一拉,将其撕成无数布条,打结连在一起,一边将中间的位置套上灯座,一边拉着向半人高石柱走去。
每走一步,下一次拍上身体的水波就会越高。
待姬萦双手拉着布条,艰难地一步步走到石柱前,用力拉着布条,想要将布条套在石柱上。灯座在拉力之下缓缓下降,逃生之门缓缓提升——
姬萦咬紧牙关,用力拉着布条,将起套上石柱,打了个死结。
这样就不用留下任何一人了!
就在这时,一声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呲声,从布条制成的绳索中传来,布带在中间的位置一分为二,断裂的布条落入水中,瞬间就被水波冲远了。那扇开了一半的门并未落下,因为徐夙隐立即代替布条拉住了灯座。
水已漫至腰部,姬萦下意识地想去追飘走的布条,徐夙隐露着悲伤的眼神,轻声说:
“来不及了,姬萦。”
“来得及!”姬萦大声反驳,涉过比腰还高的水去追那条飘走的布条。
她的理智告诉她,徐夙隐是对的。
哪怕追回布条重新打结,也来不及重新将它套上石柱。在那之前,喷涌的湖水就会将他们淹没。
然而——
可是——
她怎么能丢下徐夙隐苟且偷生!
“你必须走。”徐夙隐看着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夏室还需要你去拯救,三公主。”
姬萦如遭雷击,震惊地看着他。
“那天南院菱角阁出事,你把木匣留在桌上便离开了,凑巧我来给你送桑菊茅根饮,看见了桌上的那幅画和木匣。”
他放下水叔炖的桑菊茅根饮,好奇地碰了碰匣子里的小人,却发现可以移动奏出乐曲。
在冥冥之中的某种指引下,他移动着两个皮影小人,弹奏了那首姬萦曾唱给他听的歌谣。
一曲终落,木匣夹层弹开了,碧绿的传国玉玺在匣子里与他对视。
“不可能——”姬萦难以置信,“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怎么开启木匣机关。”
她只在一个人面前唱过那首歌,那就是冯知意,她曾在安慰她的那一夜哼过两句。
但与冯知意重逢,已是身在小书城之后!
在那之前的徐夙隐,是如何知道那首歌,并打开木匣的?
“传国玉玺虽说是在宰相天京勤王之后才发现失落,但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便没有传国玉玺的消息了。你出现在天坑的那一年,恰好夏室前不久宣告夭折了一名公主。”
“有传言说,她是因‘女姬天下’的谶言才殒命的。”
冰冷的湖水已淹过姬萦肩膀,她望着微笑的徐夙隐,心中如翻江倒海,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口里。
她从未知晓,也未曾探究的谶言内容,就这样冲入她的耳膜。
女姬天下,就因为这样的谶言,父皇对她举起屠刀。
而她阴差阳错被心软的江无源救下,才有了之后种种。
章合帝到一百零三针刺入他头皮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他亲手造就了他恐惧的未来。
“……走吧,你还有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事。”
水已没过徐夙隐的脖子,他抬高下巴,艰难地对姬萦露出一个释然的浅笑。
“永远都向前走吧,殿下。”
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
姬萦的双脚已经漂浮在水中,她看着催促她的徐夙隐,摆在面前的抉择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割开了她的胸腹,刨出了她的五脏六腑,挨个刺烂割碎。在仿佛身体都要四分五裂的剧痛中,她的眼中只有徐夙隐的身影。
湖水已经淹没徐夙隐的下巴,他的笑意,在汹涌的水波中若隐若现。
徐夙隐闭上了眼,不愿再耽搁姬萦的时间。冰凉的湖水拍打着他病弱的身躯,他的双手拼尽全力,为她打开了生门。
他庆幸陪她走入密道的是命如风烛的自己,能用这条残命最后帮她一把……他已了无遗憾。
他听到了破水而行的声音,但那声音,并非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
徐夙隐不可思议地睁开眼,姬萦已游至眼前。
“我不信命。”姬萦咬牙说道,“也从不走别人给我准备好的路。”
她用力抓着徐夙隐的手臂,目光坚定有力的眼睛笔直看着他。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从开始到现在,我想登上那至高位的原因只有一个——我要保护自己,保护我的亲朋好友,保护天底下所有值得保护的弱者。帝王的权柄,倾国的财富,如果要靠踩着无辜之人的性命才能得到,对我来说就和臭水沟里的石头一样,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