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2页)
纵使花的时间要更多。
他不作威胁:“论之。明日给答。”
说罢,岑云谏收起云镜,先离席了。
确认他离远后,座上之人或走或留。
议论纷纷。
“你们说仙君这是个什么意思?”
“向我们证明他并未偏袒昭太子?是为大义?”
“看上去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澹台莲州在昆仑时,不声不响,去到凡间,却成了个人物呢。”
“如此看来,去凡间的差使也不算太凶险。”
无论怎样,岑云谏作为昆仑掌门与仙界领袖,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地与他们解释、议论,已经令人惊奇了。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受宠若惊。
大家悄悄说过一轮,各自离去,打开大殿之门,一阵猛烈的风涌进沉静的室内,一时间,仿佛驱散了万年以来的闷霾,倒叫殿内有如焕然一新。
-
大战过后。
半夜阒静的林子里落起了一场雪。
洛城的太子军凯旋而去时,大概清扫了战场,除了战友的尸体,还将能带走锻炼兵器的妖骨妖皮剥了,余下带不走的残肢断骸堆在一块清理出的空地上,泼了油,点了一把火。
这把尸火烧了一天一夜,还没烧完,被雪给浇灭了。
肉香、腐臭、鲜血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
几只觅食的野兽循着食物的味道而来,在肉堆中扒拉,灰烟袅袅的天空上几只黑色鹫鸟反复盘旋,发出嘶哑尖锐的叫喊。
其中一只褐色小鸟滑翔下来,落在了尸堆顶端。
未尽的火焰对它并无影响,它抖了抖翅膀,抖落火星子,尸灰也被这阵风拍得扬起,待到再落定时,已经幻化成了人类男子的模样。
正是达骨丹。
野兽野鸟感受到了来自本能的恐惧,在他落下的同时,纷纷惊惶逃窜离开。
他伸出手,手心上有一盏雪白色的莲蓬。
他嘴上默念着什么,周身亮起淡淡的光,随即,尸体中残存的细小的血珠子如被磁铁吸引一般被引出。
一蓬一蓬的血雾罩住他,几乎把他的身影完全掩盖住,随即渐渐变淡,直至消弭。
火熄了,雪停了。
冰冷的月霜落在他的身上。
他掌心的莲蓬里,原本空着的洞中也填进了一颗小小的红色莲子。
而他脚下的尸堆也如空朽的叶与木一样,却没有丝毫气味,被一阵风拂作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达骨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太少了。”
他仰起头,望向天边一轮弦月,弯如镰刀。
眼前仿佛浮现出几千年的记忆。
他还记得的,就像在昨日,魔皇出世之处,这轮月亮将变成血红。
魔皇才是世上至高至尊的存在,他无所不能,统治万物。
生与死也在他的指尖。
只要魔皇复生,一定能够复活他的孪生弟弟。
说实话,他们妖魔天生冷血,大家虽都算是妖魔,可又不是一个种族,是以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对魔皇的复生并无所谓。
他也是。
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妖,他自私自利,他只想着要跟弟弟一直在一起。
至于什么与修真者的战争、对凡人们的奴役,跟他没有关系。
假如他的弟弟没死,他对复活魔皇也没有任何的执念。
不够啊。
献祭的代价还不够。
他需要血,需要更多的血。
凡人的血也好,妖魔的血也好,修真者的血也好,都可以,都可以献给魔皇。
从一开始,他就无所谓屠乐的妖兵能不能赢过凡人。
谁死都可以。
无论哪边死掉,他都可以收集献祭的代价。
如在祷告。
“继续杀戮吧,更多,还需要更多更多。”
反正他本来就无所谓这世上其他生灵的死亡。
死亡吧,再死更多。
他才能复活魔皇。
复活他挚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