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第2/4页)

修行从来不是粗浅地上个早课,跑个香,再在寺里熬熬资历就算的,而是要日复一日持戒己身,时时刻刻滋养思量,才能修出佛性,悟得吾道。

“那你以后,还能继续修行吗?”了了问。

“佛之宽容,仁慈,便是你可以以佛修为显化。它接纳十恶不赦满是缺漏的你,也不会因为它的信徒十全十美而另眼相看,只要你愿意幡然醒悟,吾佛都愿意将其归于座下,慢慢渡化。所以即便明日之后,我也仍旧可以修行,不必拘于在哪,也不必拘于形式。”裴河宴对这一点早就不以为意了,要归于红尘的人,自然会被尘俗琐事所牵绊。

他要是一边还俗,一边又假作修行,那是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无论是对谁。

他把了了的双腿都放在了自己的膝上,他握着她左脚的脚腕,毫不避忌道:“明日之后,除了佛祖,我只跪你。”

了了的禅修体验卡三天后便到期了,比裴河宴还俗的时间还要晚上两日。

按理说,她也该收拾收拾,等着禅修毕业的那一天,麻利地卷铺盖走人。

可一个地方待久了,多少会有些懒怠和舍不得。

她刚收拾了半小时,就懒洋洋地趴在了书桌上,盯着入寺那一天裴河宴送她的装满了致生的信件的檀木匣子。

她原本还想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奖励自己看一封,可眼看着禅修都快结束了,她也没打开过这个匣子一次。

她知道,是因为裴河宴让她重新获取了力量,让她逐渐脱离了对了致生的依赖。

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她能明显感觉到,每一天醒来时,她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

了了最后摸了摸匣子,抱起它,连同她想明晚再送给他的礼物,起身去了隔壁。

裴河宴正在收拾行李,但用“收拾”这个词好像还不够准确。事实上,了了进来时,整个房间散乱到像是刚有住客搬入,一切都还未各归各位,全趁空摆在了屋内除家具以外的空地上。

这比他还没收拾行李之前,可要乱多了......

她避开满地随意摆放的箱子,一步步,十分艰难地走到他身旁。

裴河宴席地坐着,正在翻一个箱笼。相比现代人喜欢用纸箱子一键封存,他似乎更喜欢各式各样的木箱子,一点也不在乎它们本身自带的重量和运送中的不便利。

不过,他十年前就是这种有质感也有“重量”的生活风格。

了了四下环视了一圈,在他的盛情邀请下,也就地坐下,就坐在了他身旁的竹席上:“你这是本来收拾好了,但重新打开都看了一遍?”

裴河宴被她如此精准的形容逗笑,没好意思否认,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拿了什么过来?”

她果然被立刻转移了注意,先将有些分量的檀木匣子递给他:“这是我入寺第一天,你给我拿的我父亲的信。”

“看完了?”他问。

了了摇头:“还没看。”

裴河宴捧着信匣子的手一顿,看向她,无声询问:为什么?

她的目光被他正打开着的箱子吸引,只简单的说了原因,便问他:“这是你在南啻用过的烛台吧?”

她对这个昭和公主用过的烛台印象深刻,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她有些记不太清细节,还得和他确认一遍。

裴河宴没回答,只是把匣子先放到了一边。他指着箱笼里的东西,问她:“不眼熟吗?”

了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把那个陈旧的戒尺拿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不是戒尺吗?”她指着上面一个小小的缺口,笃定道:“就是它!”

这个缺口还是因为她有一日看书睡着,他拍戒尺提醒她时,在坚硬的石面上磕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她知道裴河宴是个很念旧的人,她今晚高低得误会他在自己十三年那年就已经无法自拨了。

他虽用度奢侈,但从不浪费陪伴使用过的任何器物,除非已经损坏到无法修复。

不过了了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这些物件本身的价值很珍贵,而它的耐用程度也非如今过了质保就会坏的产品能比的,否则也不至于用了一年又一年,在十年后,还有机会让她看见这些。

看着她惊喜又怀念的目光,裴河宴第一次觉得保留过去的这个习惯还挺值得。

他看了眼了了抱在怀中,一直没舍得撒手的小盒子,问:“这是什么,给我的吗?”

了了这才想起怀里还抱了个盒子,她把木盒子递给他,有些期待地让他打开看看:“木盒子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做的,但没什么经验,做了几个都不是很像样,我就让了拙帮我做的木盒,我自己用锉刀刻了字。”

裴河宴也看见了漆木盒子上那个精致的“宴”字,他抬手摸了摸了了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