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第2/3页)
裴河宴等着隔壁熄了灯,这才放下帷帐,安心入睡。
夜深后,山林的风阵阵拂入小院,将竹篱和院门摇得哗啦作响。
裴河宴自床幔中睁开眼,侧耳细听了听屋外的动静。
风声一阵急过一阵,也许是吹落了屋瓦,有东西掉落,发出了窸窣脆响。
他翻了个身,拥着薄被重新入睡。
几息后,他困意倦浓,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深海之前,门扉被轻轻叩响。
他的院子不常有人来,更遑论深夜。
他掀了掀眼帘,短暂清醒后,便不再理会。谁知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山妖还是野魅?是摄精还是夺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搭理,它自会知趣离开。
这个念头刚落下,某个记忆碎片忽然从他眼前掠过。
不对……了了就住在他隔壁。
他睁开眼,彻底醒了过来。门口的敲门声在短暂的安静后,再一次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了了的低声啜泣,从门缝中清晰地透出。
“小师父……”她似哽咽了一声,轻轻呜咽着靠着他紧闭的大门坐了下来。
裴河宴再无法冷静思考,他起身,只披了一件素白的外袍,就匆匆前去开门。
门锁打开的瞬间,原本倚着门盘坐的了了顷刻间仰头看来。她眼里犹带着泪意,我见犹怜地将披在身上的薄被紧紧地掩在胸前。
“怎么了?”他蹲下身,伸手去擦拭她的眼角。
指尖滚滚的湿润追逐而下,她头发微乱,连鬓角的那缕发丝含在了嘴唇之间也未曾察觉。她依偎上来,披在肩侧的披间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而下,松松垮垮地堆在她瓷白的手臂上。
裴河宴呼吸一顿,迟疑了片刻,才将她抱紧。他的手心覆在她细腻瓷滑的肩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低声安抚:“做噩梦了?”
她埋在他的怀中,可怜巴巴地点头:“我梦见……梦见老了。”
裴河宴微微蹙眉,怜惜地将她拥得更紧。
“我追着他想让他留下来,可不小心踩空了,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尽头的火海里。”她啜泣着,微微发抖:“我怎么也爬不出来,每次刚看见希望就又重新摔回去。”
“没事了。”他揽住了了抱起,将她送回房间:“等你睡着我再走。”
他想看一眼时间,可四下环顾,没找到任何钟表。他只能作罢,哄着她先睡。
了了蜷缩在床上,遮蚊的床幔自顶帘上垂落,薄薄的一层纱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朦胧又遥远。
风从敞开的窗框内吹入,他刚想起身关窗,原本呼吸轻浅的人忽然叫住他:“裴河宴。”
他站定,回头望去:“我去关个窗。”
“不要管它。”她娇嗔了一声,“你就坐在这陪我。”
裴河宴看了眼窗,如她所愿,没再管它,任由那山风将帷帐吹得如叠翼的蝴蝶,飘飘欲飞。
林中的山雾缓缓漫了过来,他视野里渐渐被山雾笼罩,似掉入了云海中,周身一切都变得恍惚虚妄起来。
他拧眉沉思,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超出寻常的不对劲。
但没等他深想,他不经意地扫回帷帐时,床上似空空如也,并没有了了的身影。他心中一惊,乱到无暇旁顾,只手撩开了帷帐,探身看去。
床上一层薄被拥拥叠叠,确实没有了了的身影。
“了了?”他那层心悸尚未缓过,刚要掉头出去找她,也没在乎眼前发生的、所见的有多不合乎情理。可没等他转身,藏在光影暗角中的了了低笑了一声,如蛇般妖娆缠上。
她环过他的脖颈,将脸贴到他面前,那双他爱极了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林中晨雾中忽然跃出的麋鹿,透过光,透过满山翠绿,灼灼地看着他:“你在找我吗?”
她披在肩上的不知是披肩还是薄衫已经滑落至腰际,她赤裸的肩臂环住他,不容挣脱地将自己与他贴紧:“你在想我对不对?”
她低声的呢喃着,唇印在他的脸侧,唇角……正要咬住他的嘴唇时,他扬声喊住了她:“了了。”
她疑惑的轻轻的“嗯”了一声,停下来看着他。
“三点就要起了,你该睡了。” 他无法推开她,尽最大的努力,全部的克制也只能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停在最后一刻。
她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又是他打开门时瞧见的委屈可怜的模样。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往后退了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害怕我?”
裴河宴嘴唇紧抿,无法发出任何一声。
“不害怕我……那就是怕佛祖?”她眼波轻转,似笑非笑,“可是你都亲过我了啊,祂再看见一次又有什么关系?祂连苍生都管不过来,哪有空管祂的信徒是否在情爱。”
“了了。”他艰难地叫出她的名字:“不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