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这还怕丑不到你?

了了志在必得,眼巴巴地等着他改变主意。

这一幕落在裴河宴眼中,更觉得了了可怜。

若不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也不会这么急切地表现自己。

违心的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的。但一笔带过,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拧眉接过了了手中的画笔,蘸湿笔尖,用指尖将用力过猛而劈了叉的笔刷捏合了一下,在她写错的“彦”字下方,重新落笔:“我的‘宴’,不是硕彦名儒的‘彦’,是‘海晏河清’的宴。”

了了将脑袋凑过去,看他寥寥几笔写出的“宴”字,忍不住咂巴了两下嘴。

这人,故意的吧?

他这一手好字看习惯了,看她的不会觉得是鬼画符吗?

她实在好奇,想着这话怎么也算恭维他,便问出了口。

裴河宴收起笔,梳理着笔刷,轻描淡写道:“抄经是一种持戒,你的身体和心念都专注在经书上,就能修身养性。你诵念一遍经书,既是还恩,也是祈愿。这与你的字写得好还是不好,没多大关系。”

了了一听“祈愿”便双眼放光,“抄经还能许愿呢?”

裴河宴略感无语,他微微低头,看向了了:“你就有这么多愿望吗?”

了了不好意思地揪了揪手指,并未回答。

她的愿望确实很多啊,她希望连吟枝不要再逼她跳舞了,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舞蹈。她还希望能吃很多的巧克力,夹心糖,可是练舞要保持体重,她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时,能贪两口嘴。她还希望,了致生不要待在这了。自打老了头也不回地来了南啻遗址,家中矛盾不断,她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

她不回答,裴河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他将画笔插回笔筒内,不疾不徐道:“佛经云,境随心转。抄经可以快速整理内心,驱除杂念。意随心动,你精神安定便能养护心神,即,心诚则灵。”

了了听得一知半解,总结下来,也就四个字“心诚则灵”。

她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早没了刚才的抵触,忙不迭点头道:“我抄我抄。”

她雀跃时,发顶的茸毛也随着她的脑袋点点晃动,像极了阿蛮的猫尾巴,每次吃饱喝足时总会高高扬起,左右扫动。

裴河宴微勾了勾唇角,心道:还挺听劝。

既然答应了要给小和尚抄经,了了干劲十足。回家后先把上回包扎得既简陋又潦草的纸笔给拆了出来。

她甚至查阅了抄经的注意事项,按照步骤,先洗手。

洗完手,是沐浴。

她虽大为不解,洗手和沐浴为什么要分成两个步骤,但还是认认真真走完了流程。

她闻着洗得香喷喷的自己,边用干毛巾擦着湿发,边腹诽:抄经绝对是个精细活,没点客观条件抄不了一点。

这要是每回抄经书前都得洗个澡,了致生估计能把她直接在沙漠里放生了。

她嘀嘀咕咕地擦干了头发,坐在书桌前,摊开纸笔。

刚握起笔,忽觉不对。

等等,经书呢……?

忙活了半天,最后发现白忙活的了了整个僵坐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了致生冲完脚回到房间,挨着床沿坐下。他从床头拿了本书,刚翻上两页,余光瞥见一旁坐得十分板正的了了,一脸疑惑:“你干嘛呢?大晚上的。”

了了答:“抄经书。”

哦,这事啊,他知道。

好事!他闺女那一□□爬字,拿出去都辱没他了家的门楣,实在是没法看。

练练字挺好。

了致生兴之所至,站起身,走到了了身后,打算观摩一二:“这抄经啊,要耐心,也要专……”他话说到一半,探头往光溜溜的书桌上看了两眼,不解道:“你经书呢?自己编啊?”

了了本就受了打击,闻言,更是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爹,你去帮我借两本吧。”

了致生沉默着与了了对视了几秒,微笑:“这样,你拿好笔,我现在帮你编。”

月黑风高,浮屠王塔。

裴河宴净了手,焚香点墨,拓印石简。

今晚,他难得奢侈,点了一根棋楠沉香。棋楠香气馥郁,是香中极品,一根便价比黄金。

他静坐片刻,等香气萦绕在呼吸之间,一静一动都可嗅闻时,才展开拓纸,覆于石简之上。

石简厚重,在文字记载中,这类文献少之又少,并不常见。

但这一块石简,打制的薄厚和竹简无异,石面的颜色也十分特别,青墨色如碧玉一般,是特属于沙漠戈壁中产出的类玉石。

因石简上镌刻的佛经是《楞伽阿跋多罗宝经》,这本佛经因最初翻译时文字晦涩,后世传播艰难,唯梵音寺留存了珍贵的孤本,这才交由他代为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