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少乌反应如此剧烈, 仿佛女萝已经做了什么无法挽回之事,女萝问:“为何不可?”
“父亲于吾有养育之恩,身为人子,怎可行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
女萝平静道:“需要我提醒你, 你的父亲是男人吗?”
少乌闻言, 微微一怔, 父亲当然是男人,难道还会是女人吗?
“他会怀孕吗?你是自他身体中诞生而来的吗?给了你生命的人是他吗?”
“可是若没有父亲,亦不会有吾——”
“你错了。”
少乌再次被打断言语,面上露出一缕茫然,他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先前那群凡人指责他见了母亲之后无一句关怀, 可母亲见了他, 又何曾有片刻温情?甚至连认下他都要提条件。
“女人生出来的孩子, 无所谓父亲是谁,母亲都不会更改。”
女萝看向燃烧中的天晷火精, “人间男子无法怀孕生下后代,所以才要强调父亲这个身份,仙人天生地长, 应当只有母而无父, 你既不肯听我的话,那便不要认我为母。”
“母亲——”
女萝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没有因少乌的拒绝而愤怒,也没有因他的亲近而喜悦,对她来说, 少乌与路边的石头草木没有区别,她是木人石心, 不为所动。
“吾不愿与您为敌!”
少乌举起双手往后退去数步,以证自己无心与女萝同室操戈,而女萝看着他,嘴角轻轻扬起一道微笑:“既然如此,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一道藤刺破空而来,若非少乌躲避及时,定会被其贯穿胸膛。
他不敢置信地朝女萝看去,女萝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在说: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同你开玩笑吗?
世间母亲,大多爱子如命,为子呕心沥血,奋不顾身,母子之间的情分最是坚固动人,然而女萝没有这种感觉,她自己活得已经足够糟糕,没有余力再为他人牺牲奉献。
怎么回事?
男人做了她的丈夫,要她的命,男人做了她的儿子,要她求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出生我毫不知情,如今我虽知晓,却只觉耻辱,你既不肯听我的话,去斩太玄头颅,那么你自戕赔我这条性命,我勉为其难,愿受你这一声娘亲。”
女萝对少乌只有两个要求,他做到其中任意一条即可。
一,杀太玄,提太玄的头来见她;二,自杀,将这条命还给她,他不是她自愿孕育的孩子,太玄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使得少乌出生,甚至还能与女萝通感,他不仅可以使用生息,还能操控藤蔓,甚至于眉心红痣也与女萝一模一样——就好像迄今为止女萝所付出的,他一点都没有损失,女萝所得到的,他却能坐享其成。
怎能不叫人生气?
可惜少乌一条也做不到,他既不可能弑父,亦不愿放弃自己的命。
他居然想要女萝回心转意,与太玄破镜重圆,留在仙界做天后,从此一家三口团聚。
少乌心中那些有关母亲的美好幻想,此刻在女萝冷淡绝情的话语中尽数破碎,他喃喃道:“从吾有意识那一日开始,父亲便告诉吾,母亲在凡间等待着吾前去迎接……不该是这样的,您为何如此不肯近人情?若我当真杀了父亲,岂非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女萝不想再同他废话,与少乌说再多也是无用,他心中太玄远比她重要,想想也是,女萝不过凡间女子,虽有几分本事,终究不如天帝尊贵,做她的孩子可当不成殿下,只能当根野草。
少乌惶然又躲开一道藤刺,他还想再动之以情,藤刺却穿透天晷火精,朝他迎面袭来!
他强大的法力一半来自身为天帝的父亲,另一半便来自女萝,然而女萝在进入天宫后试探过,天晷火精能烧灼普通藤蔓,对血藤却束手无策,这天晷火精乃天帝之火,与少乌同根同源,少乌便是能操控她的藤蔓,对血藤怕也有心无力。
少乌心中挂念女萝是自己生母,因此不忍与她动手,只招架而不反抗,可几个回合下来,他暗暗心惊,躲避的身形亦变得狼狈不堪,若非周围有父亲的天晷火精,怕是早已丧命!
难道,难道娘亲说得是真的,她当真对自己没有丝毫情意?!
血红藤刺自少乌面颊擦过,在白净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金色血痕,他名少乌,又可控天火,而天帝名太玄,先前在瀛洲所见,几乎要将瀛洲压入海水的巨大太阳,女萝猜测他们父子的原形便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