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一台手术,一场历险(第3/4页)

“你一天天屁嗑(话)那么多,句句都认真听,还不给累死。”妇女主任额仁花探头过来小声斥道。

“那是你们不懂我的哲学。”赵得胜撇撇嘴,靠着门柱注视林雪君。

不一会儿的工夫,放学的孩子们也过来了,给产了冬羔的母羊挤完奶的妇女们也过来了,砍树后将树拉去木匠房的青年们也拐了过来。

寒冬牛棚里的微型手术,成了全驻地所有人的精神寄托。好学的跟着学,不好学的看热闹,大家围在四周,总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即便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清林雪君手术刀和针尖处的手术细节,但只是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看着她不停动手指和手腕操作,感受着‘牛棚手术室’紧绷的氛围,便觉颇有趣味了。

没有话剧演唱会的第七生产大队,他们有自己的场馆、舞台和表演。

“没有多节碎骨,判断为什么?”林雪君一边做手术,一边提问。

“不是粉碎性骨折。”

“答对。”林雪君说罢,手指尖捏着的镊子极其细微地小幅度挪动,摆正断骨使之重新吻合,“手术中要注意控制什么?”

“出血量。”

“清创,随时进行消毒处理。”

“很好。”林雪君没有抬头,眼睛始终盯着小松鼠的腿。

原本毛茸茸的小细腿如今被剃得光溜溜,不仅如此,还围着几十号人瞪着大眼睛,360度看了个清清楚楚,一点隐私没给病患留。

“手术做好后,包扎的顺序跟马、牛、羊这些也都一样,缝合后的每一层都不能落下。”林雪君处理好骨折伤口后,拆了三股的细线,只用其中的一丝来做线。

因为松鼠实在太小了,没有任何一个针足够细到穿过松鼠的皮肤后不留下对它来说过大的窟窿。林雪君只得用针尖在松鼠需要缝针处扎一个小孔,然后将细线顶进去,在用最细最尖的镊子将线拽出来,以此完成缝合。

这世上遍地都是好工具和好办法,只缺积极挖掘的工匠。

许多在林雪君从驯鹿部落归家后才来到第七生产队开始学习的学员,终于见证了一场完整的骨折手术。

没有看过林雪君动手术,你就无法理解那些看过的人为何对她如此尊重。

而经过今天这一场的洗礼,观摩过她的专业与认真,见过她脸上严肃而沉稳的表情,体会过那种紧绷到窒息的气氛,切实理解了做一台手术需要经历的压力与考验,牛棚中的学员们,终于真真正正成了她的学生——

绝对尊重与钦佩面前这位年轻老师的、最虔诚的学子。

一场奇妙的冒险结束,这是孩子们童年记忆中的电影,电影名就叫《林同志的又一台手术》。

术后的护理被安排给另外几组学得最认真、考核成绩最好的学员,怎么换药、怎么喂食、如何进行恢复观察等等,都是术后护理需要考核的部分。

大家做得非常认真,一边照顾小松鼠,一边记笔记,同时还有一堆没排上工作的学员们过来跟他们学习和探讨。

如此这般3天后,小松鼠被剃掉的腿毛长出新的毛尖,稀稀疏疏的,但绒绒得可爱。

原本因为惊吓而蔫倒的耳朵上的长毛重新炸蓬起来,变成了憨态可掬的两簇朝天双马尾。它的腿绑着绷带、固定在小木签子上,三足着地已经能一瘸一拐地想办法逃跑。奈何人类学员们时刻盯着,它一直没能得逞。

一天好几顿的坚果,渴了还有温水喝。到第4天的时候,它甚至已经不那么害怕‘绑架’它的人了。

第5天时,脑子不够大不够聪明的小松鼠已经学会谨慎地、小心翼翼地从人类指尖抢食。

在它的记忆里,人类已经变得不那么恐怖了。

宁金时常来照顾它,跟为它做术后护理的学员讨笔记,渐渐已对这小东西生出感情。

他隐约好像体会到了一点林雪君对海东青的情感,人一旦照顾过、救治过某个动物,难免就会留下一段情。

“我有点不舍得把它喂给海东青了,要不等它恢复了,咱们把它放了吧。”终于,宁金在术后第6天的上午,拐到林雪君的院子里,一边看她给海东青切肉丁,一边期期艾艾地道。

“哈哈,当然了,它毕竟贡献了自己一条腿给我们做手术展示。小功臣必须回归山林,这是它应得的。”林雪君笑着道。

宁金总算放了心,只可惜海东青好好一个活饲料就这么飞了。

为了救下小松鼠又不觉亏欠大白鸟,他只得在闲时又蹚雪上山去捕猎,满载肥兔回来时,心情才终于平静了。

那只被海东青、鬼鸮、沃勒、小小狼、糖豆和阿尔丘一起分食的肥兔子,只恨自己没受一个特别‘标致’的伤,不能被围观着得到救治,做一个好病人,只得一个‘好吃兔兔’的评价,便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