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沉香扇(第2/8页)
正巧主簿出来舀了水浇花,主簿说:“哟嗬,这不是夏家小七嘛。怎么,又犯事啦?”
夏小七说:“哪儿呢,来瞧瞧鲍师爷。”
“啧啧。”主簿抄着手摇头,“老鲍知道你要来,还不望风五十里就逃了。”
梅香在夏小七胳膊上狠掐一下,掩嘴笑着走了,夏小七要去追,就听到前堂有人咋呼。
主簿喝道:“吵什么?!”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说:“快快快!快唤大老爷!出官司了!”
主簿说:“官司月月出,你急什么!”
“这可不一样!”衙役说:“这回可是人命官司人命官司!”
主簿惊了惊,赶忙去喊老知县。嘉定县民风淳朴,最近的人命官司也已经过去两年了。
老知县还没准备好,县衙门口倒已然人山人海。
东街西巷,城南城北,说书的、做买卖的、唱戏的、拧把式的、耍猴的、卖膏药的,撑拐杖的、带孩子的、上学的、吃闲饭的,三教九流,看热闹的全都来了。
衙门里堂鼓响了三声。衙役把门一开,众人呼啦啦全往里涌,贴在栏杆上踮脚伸头往堂下看。
堂下一面屏风:旭日东升;上挂一块匾额:明镜高悬;两边立着回避牌、肃静牌、虎头牌、生死牌;三班衙役拿着杖、夹棍、拶子气势汹汹立在两旁,口里喊着:“威——武——”
话音落了,老知县一步三停地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正正乌纱,拂拂官袍,往案桌后郑重坐下,一拍惊堂木:“何事喧哗!”
院子侧边马上有个女人尖声喊:“冤枉——!”
众人齐刷刷向那边看去,然后均是一愣,低头议论起来。
“这不是东城街上的王婆嘛?怎么跑来喊冤来了?”
“谁知道呢?”
茶铺王婆,嘉定五害之一,以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血口喷人为己任。
老知县又拍惊堂木:“带原告!”
众衙役应道:“带原告上堂啊——!”
王婆跌跌撞撞往堂下一跪,道:“老婆子叩见青天大老爷!”
“咄!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王婆大呼:“老婆子王氏,状告杀死曹大郎的凶手!”
众人大惊:“嚯!!”
夏小七正伏在屏风后面偷听,这时也“嚯”一声:“曹大郎不是给水贼弄死的吗?”
坐在堂角上记录的鲍师爷听见他说话差点吓掉了笔,心想今日忘记翻皇历了又遇见这滚刀肉。
“你且言来。”老知县说。
王婆子一拍大腿,义愤填膺,说话中间是添油加醋,叙述曲折离奇,精彩万分。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据王婆说,她的邻居曹大郎生前长年在外做生意,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半路遇见了强人,落得个身首异处,尸身被沉在江里,头颅被弃在岸边。
寻尸的时候她王婆也在,心细瞧见那废井旁草丛里落了把扇子,想大郎是个做药材生意的粗汉,哪用得了这好扇子?可惜她慢了一步,一转眼扇子就让人捡去了。
谁知刚刚三个月,曹寡妇丧服还没脱呢,王婆子竟看见她与人幽会,且此人手执纸扇,不偏不倚,正是曹大郎尸首旁那一把!原来这人面兽心的秀才,就是杀害大郎的凶手!可真是奸夫淫妇,狼心狗肺,谋财害命,青天白日,罪证凿凿!
王婆讲到激动处,猛然间一个哭喊,声线高抛入云霄,众人均是心往嗓子口一提,再随着那声音落下来,仿佛已在九天之外腾跃数遭,真是爽利无比,于是齐声喝彩:“好——!”
老知县沉吟说:“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王婆指天发誓道。
“哪两人现在何处?”
“正押在堂下听唤。”鲍师爷应道。
“带被告!”老知县朗声说。
立刻有个秀才模样的被推上来,后头紧跟着一个悲悲戚戚的妇人。
“荒唐!”这秀才模样瘦弱,脸都气白了,直梗着脖子说,“捡来的东西如何能成罪证?荒唐荒唐!”
本朝有例,秀才见了县太爷可以不跪,这秀才便真的不跪,咬牙站在大堂里。
妇人扑通跪下道:“民女冤枉啊!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