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自我吞食者(四)(第2/3页)

我看着陈丹走远,消失在急救中心的大门后。陈丹不悦我为一个alpha哀伤到这个境地。他认为这都是小情小爱,而为此肝肠寸断,是再软弱不过的行为。再严重点儿,他或许会觉得我为前夫哀伤,是对omega这个性别的背叛。

他是毫无疑问的激进派,有自己独特的主张。这没什么不好。我很欣赏他一往无前的作风。假如不是看我状态实在不佳,他大概会严厉地斥责我吧。

我假想到陈丹对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不是笑他,而是笑我将近七十了,还会被人斥责恋爱脑什么的。

但我的爱里本就没有派别,也没有主义。陈丹始终不愿和我谈论这一点。我搓着脸,无奈自己的状态惹毛了陈丹。

我将诊断书和出院证明折好,塞进口袋。接着,我去洗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我收敛好胡思乱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接裴可之。

裴可之早换下了病服,换回他标配的黑色风衣。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他看上去和往日并无异常。

他神色自若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们走出急救中心,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说,“你不是说冬天要给我烧新的菜吗?”

裴可之摇了摇头,“不行。等天气再冷点儿,味道才最好。”

好吧,厨子都有自己的坚持,我也不强求。更改计划,我和他拐了个弯,去菜市场称了些五花肉、黄豆还有青菜。

裴可之准备做黄豆焖红烧肉,再炒个青菜,很家常。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裴可之做的,就格外香。尤其是他炒的青菜,又脆又嫩。

我站在厨房门口,问他原因,他倒是不再藏私,“你要先焯下青菜,半熟就好,”裴可之说着,将过了水的青菜夹起放凉,他开始热锅,“再放进油锅炒熟,最好拿猪油渣炒。这样才好吃。”

我记着笔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自个儿炒青菜,要么炒得软焉焉的,要么味道过重,没了菜本身的鲜嫩。

吃完了饭,我领着裴可之去书房,给他看我特意留给他的吊兰草。

相隔几月,吊兰长得愈来愈茂盛,一笔笔纤长的叶从土壤里飞出,每根叶的朝向各不相同,高低不一,错落有致。

裴可之赞许,“真是茂盛,深绿色的叶子配这种白身的花盆刚好。”他笑着夸我,“很厉害,冻冬,你把院子里的芦荟和兰草都照顾得很好。”

尽管在终端里我听到过他的夸奖,但是见了面,再听一次,我还是很高兴。“对吧,”我得意地说,“我都没有浇水施肥噢,它们自己就长得很好!”

裴可之听完笑了,“那它们是很喜欢你,才会长这么好。”

我和他坐在夜晚的长廊上聊天,院子里的梧桐树又开始结出果实,我提起去年我做的梧桐果酱,泡水喝正好。

裴可之也抬起头,打量那些逐渐饱满的果子,对我的做法予以认同,“做果酱泡水喝是最好的方法了。”

我和裴可之如往常一般相处。老实说,我也不懂究竟该用怎样的方式合适,裴可之率先以寻常姿态展示在我面前,我也跟着拿出对应的策略。但我很清楚,我们很难真正回到过去如常的状态。

我坐在他对面,听他说话,我在笑,可是心里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我和他好像都在演戏,假装太平,假装他还有不止一个三年。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决定不再维持这种‘日常’的假象,不再顾忌什么正确和错误,也不再纠结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的问题。我折叠起主卧与次卧的纸拉门,将两个卧室打通,我跑到他的房间里,不由分说地推他的床,推向中间。

刚洗完澡的裴可之推开门,看到被挪动的床时,他愣了一下,“和我一起睡吗?”他擦着半干的头发,“你突然这么黏我,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勤勤恳恳地搬着床,让我和他的床都往中间靠,这样我俩约等于睡在一个屋子,“那你就惊吧。”我翻了个白眼说。

裴可之坐在床上,打趣道,“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去极东之地的。”

我整理枕头的手顿住了,我瞪向他,“你在说什么啊!”

裴可之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他无措了几秒。随后,他立即向生气的我道歉,“我的错,我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继续往枕套里塞枕头,我塞得可用力了,拳头嘭地塞进去,又拔出来,仿佛在捶人。“我没生气。你自己的命,我生什么气。我一点儿也不气。”

裴可之绕过两张并排的床,走到我身边,他拿走我手里的枕芯,帮我套,“好了,棉花都要被你打爆了,”他轻轻说,“我以为你已经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