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3/4页)
包括他的那个曾拼命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打搅自己好事的“亲娘”,当看着她咽气之时,卢离并不觉得如何伤感。
以后不会再有人骂他“小贱东西”,也不会再有人打他,把他关进柴房里了……唯一有点可惜的是,以后就不能再跟人叫“娘”。
谁知张大继竟会收留他,张娘子身子虽不好,可却是真心实意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来看待。那时卢离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任何的“娘亲”都是“骚、货贱人”,他甚至常常懊悔:为什么他不是张大继跟张娘子的亲生儿子呢?
可他想不到,害了张大继的,却也是他自己。那天他因杀了朱三郎家的狗,给那尖嘴妇人告诉了张大继,此后,张大继神智一直有些恍惚。当夜他喝了很多酒,喝醉了,便拉着卢离的手说:“人不是畜生……不能当畜生,你不是的……”
卢离似懂非懂。
不出半个月,张大继就忽然失心疯了。
朱三郎是张娘子的弟弟,本来张大继在刑部当差之时,这两个人殷勤备至,不知来打了多少次秋风,求张大继办了多少难为的事儿,然而自从张大继自刑部退了后,这两个人渐渐地就变了嘴脸。
就算是张娘子因为要吃药的原因费钱,一时手头吃紧跟他们借一丝半点儿,他们也都跟铁老虎一样,牙缝儿都钳的紧紧地。
在卢离进了京兆府之后,他们总算是见了点儿晴色,一日提了盒点心来见,卢离只冷冷淡淡地应酬,朱三郎才讪讪对卢离说,有一件事需要他帮忙。
卢离直说帮不上,一口回绝。
朱三郎还未如何,孙氏先发了疯,指着之卢离鼻子骂道:“你不过是张家的养子,若不是姐姐好心收留你,你早就死了,如今翅膀硬了,却丝毫也不带挈亲戚,真真儿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张娘子在内听见,只顾咳嗽,虽有心要帮孩子,怎奈无法下炕,挣扎来去,便跌在地上!
卢离也不说话,只拔出腰间刀放在桌上,然后冷冷地扫着他们两人。
自此两夫妇再也未曾上门。
铁链声响,卢离从回忆中醒来,见公差进来提审。
外间虽闹得地覆天翻,卢离却丝毫不知情,被带上堂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白樘:“他们两个死了不曾?”
白樘自然不会回答,只道:“你是盼着他们死,还是活?”
卢离眯起双眼,最终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白樘垂眸看着桌上案册,因说道:“卢离,你是从何得知鸳鸯杀作案手法,又是如何模仿他作案的,快些供认。”
此刻卢离的目光,不再似先前般阴冷,却只是淡然冷漠。
或许是知道大限将至,或许这些事憋在他心底太久了,卢离毫无隐瞒,淡淡道:“我是鲁家唯一幸存的活口,自然知道,另外……”
面上忽然泛出一种类似怜悯之色:“义父为了鸳鸯杀劳心劳力十多年,那人已经成了他的心魔,我亲眼见义父镇日忙碌在外不着家,亲眼看着义母日日盼望却终究失望。我恨那个人,却也极怕那个人。”
白樘道:“你既然恨怕,如何还要让自己也如他一样?”
卢离道:“你可知我义父因何而发疯?只因他看见我杀了那朱三家的狗儿,他害怕,害怕我也成为鸳鸯杀那样的凶徒。”
白樘问:“那你因何还要辜负张捕头所愿。”
卢离道:“我并没辜负他,他活着之时,我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白樘问道:“那之后呢,又是因何改变?”
卢离道:“侍郎何必只是问我,难道你不知道么?义父义母都相继去世了,这世上我还在乎谁?这世上还有谁能拦着我?”他嘶嘶地笑了起来。
白樘顿了顿:“那林禀正呢?”
卢离听到这个名字,略想了一会儿,便又道:“他是个有趣的人,我一看他,就知道他心中有事,他身上有股杀气,只是下不了决心而已,当时义母还在世,我并不想动手,就只暗中观察他……”
当看着身边儿有个跟自己有一丝相似的人之时,无法亲自动手的卢离仿佛找到了人生乐趣所在,他看着林禀正困苦,看着他走上邪路,看着他一再犯案……就仿佛他自个儿也跟着行事一样,如同一种诡异的演练。
有一次他甚至装作一无所知的前去接触林禀正,看着他微微惊慌却又冷漠的模样,卢离心中兴奋莫名。
他甚至暗暗希望林禀正可以更疯狂一些,让这场嗜杀之戏不必落幕。
只可惜,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终局。
擒拿林禀正之时,京兆府的人也在场,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被巽风抱着出来的那个人是谁,虽然被包裹的看不出端倪,却瞒不过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