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4页)

余崖岸讪讪在槛外站了片刻,但心却因刚才那一亲,慢慢飞扬起来。

他也有些搞不清自己了,知道御前送了冰鉴,送了梨茶,但他只是担心皇帝死灰复燃,并不因此责怪她。原本就复杂的感情,经过日积月累变得更为复杂了。婚前想好了要调理她,结果婚后才发现,受制于人的竟是他自己。

房里的如约把手浸进银盆里,狠狠地搓洗再三,直搓得皮肤发红,才拽过巾帕擦了擦。

不要计较这么多,她坐在床上安慰自己。一点甜头都不给他,怎么才能稳住他?或许在余崖岸眼里,自己已经慢慢变得驯服了,但他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厌恶他。

每一次的凝视,都无异于在她心头扎刀,她时刻记得金鱼胡同被烧焦的残垣断壁,还有一具具被抬出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她咬碎了牙,咽下所有苦涩,就是为了等待有朝一日血债血偿。

安定的婚姻生活,故作凶狠却对你百般讨好的仇人,甚至是那个小心翼翼珍爱着你的婆母……这些在深仇大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轻舒一口气,她重又冷静下来,在桌前坐定。

拽过笸箩,重合上花绷,平心静气穿针引线,续上了暂断的活计。平水八宝云龙纹,在她针尖慢慢成型、完善。她今晚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忙到五更天,终于把膝襕全部绣完了。

剪断金丝线,但却没有放下剪子,她撩起衣袖,在小臂上划了一道。

伤口不浅,血很快从翻卷的裂口涌出来,一滴滴落进银盆,激起血色的涟漪。

她平静地拽下架子上的手巾,用力缠裹了两圈,然后端起那盆血水,浇进了窗前的黄杨盆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