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她抬起眼,眼眸如星子般璀璨,“大人说的好,是指不强迫我吗?”
真是见了鬼,他在心里咒骂。娶她是为得到她,结果现在又怕她寻死,连碰都不敢碰。
“你要我等到几时?”他还在试图挽回威严,“给我个期限,我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如约没有正面回答他,想了想道:“我可以替你安排几房妾室,或者你有喜欢的,抬举起来也可以。”
他冲她哼了一声,“我要是想抬举谁,还用你张罗?别想着找人分担你的责任,该你侍奉枕席的时候,就是死了也逃不脱。”
他放了一通狠话,转身便朝美人榻走去。到了那里又是狠狠倒下,压在身下的被子拽不出来,最后气急败坏拿脚一蹬,蹬到地上去了。
如约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枕头上,这一夜做了许多可怕的梦,梦见锦衣卫在金鱼胡同挥舞着绣春刀,梦见一把大火烧光了整片屋舍。自己走在紫禁城的夹道里,宫墙顶上不知怎么罩上了网,她能看见外面碧清的天幕,看见翻卷的流云,可她蹦不出去。这窄长的夹道,好像总也走不到头,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只觉越走越荒芜、越走越孤独、越走越害怕,最后靠着墙根,无声地颤抖起来。
牙关咬得死紧,拳头紧紧握住,身子绷成了一张弓。她在梦里挣扎,额角沁出冷汗,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五年对她来说是人生最大的磨砺,她已经学会做梦都滴水不漏,不让人拿住任何把柄了。
锦衣卫睡觉不能睡得太死,夜里总要警醒几次,这是余崖岸多年养成的习惯。
一醒自然要去看她一眼,发现她正苦苦挣扎,手足无措半晌,最后俯身把她搂进了怀里。
她被魇住了,自己脱不了身,但只要一有外力加诸,自然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发现他抱住了自己,慌乱之下拳打脚踢一阵施为,却没能让他松开手。
她来不及多想,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终于把她放开了,气恼道:“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
她撑身坐起来,一双眼睛寒光泠泠,“你要干什么?”
他说:“你抖成这样,我以为你冷,打算替你焐焐,你倒好,狗咬吕洞宾。”
“我不要你焐。”她平静地抬袖擦了擦额角,“请大人离我远一些,别到我跟前来。”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这样,要是换了平时,一把扭断脖子也是寻常。但这是明媒正娶的女人,杀又杀不得,打又下不去手,被她这样慢待,火冒三丈无计可施,只得凶狠又窝囊地横了她一眼,重新返回榻上躺下了。
如约这回是再也没有睡意了,睁着眼睛直到五更。
六月里,天儿热起来了,亮得也比冬日里早。窗户上晕染了蟹壳青,正是京里的大臣们起身上早朝的时候。
余崖岸虽然休了婚假,但进宫谢恩要趁早,方才显得郑重。臣工们进西华门朝房里候着的时候,他们就进东华门,顺着筒子河边的甬道一路向北,进了保泰门。
保泰门往里有个养性殿,平时作为皇帝接见宗亲和后宫嫔妃家眷之用,今儿知道余崖岸要带夫人进宫谢恩,御前的人早就过去铺排了。
如约跟随余崖岸进养性门,康尔寿正在滴水下鹄立着,指派人把御用的物件运送进殿。
打眼朝南一看,脸上立时绽出了大大的笑容,“唉哟”一声,快步迎了上来,笑着向余崖岸拱手,“恭贺余大人新婚之喜。可惜前儿宫里有事要忙,我不得闲,否则一定上您府上讨杯酒喝,沾沾喜气。”
余崖岸和这些太监周旋,很有一套本事,平时的棺材脸也有了裂纹,和声道:“谢谢康掌事抬爱。原本预备好了您的位置,盼着您来的,可惜您忙,那也没办法。不过不碍的,等明儿我在松鹤楼定个包间,专程设宴款待您,就当是补了咱们的不足,届时请掌事赏光。”
康尔寿抬起圆胖的手,无奈地摆动了下,“余大人客气,我心领了,眼下宫里事多,哪儿抽得出空来呀。昨儿御前下了昭命,皇后人选定下来了。”
余崖岸“哦”了声,“宫外的,还是宫内的?”
康尔寿笑道:“大人忙着成婚,昭命都到诰敕房了,您还没听说呐。是宫内的,翊坤宫的阎贵嫔,大前儿个定下的,前儿诊出怀了身子,可说是双喜临门。内造处都张罗起来了,只等诏书一下,事儿就成了。”
如约听了,不由替金娘娘怅然,原先她是宫里位份最高的,一桩接一桩的事落下来,最终降到了嫔位上。早前不怎么扎眼的阎贵嫔,倒一跃成了皇后,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思忖着,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康尔寿的目光转到了她身上,笑着对余崖岸说:“光是咱们闲谈,冷落夫人了。”一面朝着这老熟人拱了拱手,“余夫人,给您道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