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4页)
他们两个是知道内情的,见上峰这样吩咐,立时就领了命,“大人放心,京兆一带最近涌进一批流民,从里头挑个年纪相当的就成了。”
余崖岸点点头,“还有当年承办金鱼胡同案子的,和前阵子追查魏家底细的,老人调到外埠安置,新人派出去办事,别让他们回来了。”
屠暮行拱手说明白,可惜这回又慢了半步,没能按住李镝弩的嘴。李镝弩好奇地追问:“大人,为什么非得是她?您不怕担风险吗?”
余崖岸哂笑道:“吃咱们这行饭的,还在乎什么风险?我问你,魏姑娘怎么样?”
屠暮行愣着两眼,看李镝弩傻傻回答:“好看呀,长得白净,身条儿也好,还会做针线,识文断字。”
屠暮行顿时觉得脑袋上飘来了一片乌云,拿肘用力捅了捅他,“那是嫂子,有你评头论足的份儿吗!”
李镝弩吓了一跳,“诶,我不是成心的。我说的是魏姑娘,不是指点嫂子。”
余崖岸倒没放在心上,倚着扶手舒展开了身形,“这样的姑娘,毁了太可惜了。”一面朝廊子上指了指,“看见那只蓝靛颏了吗?剪了膀花,养在笼子里,叫起来一样好听。”
两个千户顺着指引看过去,只见那鸟儿转动着缤纷的脖颈,悠然自得地,在栖杠上细细地蹦跳着。
余崖岸回想起皇帝的神情,虽说一切如常,但他知道,多少还是带着遗憾。然而那又如何呢,比起抖露出那丫头的真实身份,还是壮着胆子横刀夺爱更好一些。如今他是既要保证皇帝的安全,又要让那丫头全身而退,说实话路不大好走,却又让他觉得有趣。也许他生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喜欢行走于悬崖峭壁,否则也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天底下女人多得是,这个抓起来送进昭狱结案,就一了百了了。
富贵险中求,夫人也一样,锦衣卫的一生,果然处处陷阱。不管怎么样,娶亲好歹算喜事,还是很让人高兴的。在衙门里干熬了一天,傍晚时分去了西城魏家一趟,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交代,不过是看看她,就算欣赏欣赏怒容,也不虚此行。
果然,人家没有半分好脸色,站在门上不请他进去,直撅撅地挡在前路上。
灯笼的光从头顶洒下来,把她周身照得鲜亮。如今不是女官了,换下了宫里的行头,穿着家常的襦裙。一件湖碧色的通袖衫子,衬得脸色白净如雪缎,横眉冷眼地说:“家小,容不下大佛,余大人请回吧。”
他也不急进,腰上别着刀,两臂抱在胸前,就那么赏看花瓶一样赏看着她,“日子定好了,下月初一。”
她已经极力压制火气了,但眼里还是寒光四溢,“大人这又是何必?”
他说没什么,“早些接姑娘出宫过好日子,不比在宫里受窝囊气强?人么,顺应天命最要紧,姑娘是明白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如约蹙眉看着他,像在打量怪物,“你不担心吗?是没想到这层,还是过于自负了?”
他扬着眉,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谙世事的是你。我有心顾全你,你却诸多试探,难道要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明白自己的处境?”说完,又换了个相对和软的语调,好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焐一焐,兴许就暖和起来了。姑娘何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背负千夫所指,委身仇敌的机会吗?她的确劝过自己很多回,走投无路时,换条路也不错。但听他说出这番话,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他杀人太多,每一个刀下亡魂都面目模糊,他分辨不清谁是谁。但对于她来说,逝去的都是鲜活的生命,都是她的至亲。他居然妄图来“焐一焐”她,大概是仕途太顺利,纵得他得意忘形了。
她不说话,两眼如刀望着他,看来很难转变她的态度。他低头摸了摸鼻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想想杨稳,想明白了,就不会觉得为难了。”
果真这个威胁屡试不爽,前一刻还虎视眈眈的人,后一刻眼里的锋芒便寂灭了。也许在她看来,牺牲也要牺牲得有价值,若是什么都没做成,就枉送了性命,是一桩赔得底儿掉的买卖吧。
余崖岸淡淡一笑,“姑娘这下可以请我进去坐坐了?”
如约无可奈何,只得偏身让出一条通道。
他提起曳撒,大步迈了进去。
魏家的人早听说他来了,不敢贸然出面迎接,只等他自愿登门。站在廊下盼了好久,终于见他进来,魏庭和和续弦马氏都迎了出来,卑躬屈膝唯恐招待不周,“哎呀,大人莅临,快请上前厅上坐。家里老太太得知大人来了,盼着能和大人见上一面呢。”
如约垂头丧气跟着进了前厅,也不插话,偏身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