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页)
没办法,她又绕了回来,在院子里转圈儿。走到西配殿前,看见如约坐在窗前,正闷头做她的针线。也不知做的是什么,料子看上去不精贵,像是宫人的马面裙。
金娘娘没想那么多,只觉百无聊赖。人被圈在这四面高墙下,才一天光景,就要闷出病来了。她泄愤式的甩动手里的团扇,抽打花圃里的月季,打得叶子和花苞掉落,越看越气恼。
好在也有好消息,几个被抓出去的太监又给放了回来。虽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总算保住了命,向金娘娘磕头回话之后,回直房养伤去了。
水妞儿开解金娘娘:“您瞧郑宝他们还活着,就说明万岁爷没想重罚咱们宫里,他老人家还是顾念和娘娘的情分的。”
金娘娘略略宽怀,但又不太高兴,“那他怎么不来瞧我?昨儿夜里,他招谁侍寝了?”
永寿宫打听皇上御幸的事,已经成了惯例。离这儿不远的彩凤门围房,是彤史值房,彤史记录皇帝每夜临幸的次数和细节。原本这是机要,断断不会向人泄露,但金娘娘仗着她父亲的名望、自己的位份,以及万能的银子钱,还是可以稍许探得一二的。
底下人不用她吩咐,每天例行公事一般,趁着中晌四下无人的时候,常爱往彤史值房里钻。今天照例去了,探得的消息还是这样,“万岁爷昨儿宿在乾清宫,没翻牌子,没招人侍寝,彤史那儿都记着呢。”
金娘娘纳闷了,“这都多少天了?得有十来日了吧,万岁爷就这么单着,和太后的劲还没较完呢?就算较劲,也不能亏待自己,年轻轻的爷们儿,当皇帝诚如当和尚,儿子不想要了?江山不想传下去了?”
水妞儿吓得头皮发麻,左右看了一圈,好在宫墙高得很,不担心外面有人听见。
他们做奴婢的,话得顺着主子的心意说,便道:“万岁爷这样,娘娘不也放心吗。后宫都闲着,谁也不比谁抢先,将来绕了一圈,还是娘娘拔头筹。”
这话听着颇为顺耳,金娘娘没什么可争夺,气也就顺了。
但皇帝面前不能消停,得使劲蹦跶,才能让他时刻想起她。于是让小厨房做吃食,海清卷子、银锭饼,外加一例酸甜汤,命绘云送到皇帝跟前去。
隔了好一会儿,等到绘云回来,追问怎么样,绘云说:“万岁爷已然用过点心,还是把食盒留下了。但吩咐奴婢带话给娘娘,往后不必费心,请娘娘自用。”
金娘娘呆怔了片刻,心头五味杂陈。一会儿想万岁爷必定是不惦记她了,这才让她不必费心。但转念又得往好处琢磨,他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话虽说得生硬,还不是把食盒留下了。既然留下,情况就坏不到哪里去,下回她还送,送得多了,他想忘也忘不掉她。
但禁足的日子是真不好过,永寿宫里谁都能走动,唯独她不能。
金娘娘歪在美人榻上,勉强延捱了两天,实在闲得无聊了,想起了上巳节。让人把如约传来,问她过节用的衣裳准备好没有,谁知她跪了下来,泥首道:“请娘娘恕罪,奴婢回去就做。”
金娘娘愕然撑起身,“什么?进宫就领的差事,有小半个月了吧,还没动针线,你每日到底在忙些什么?”
边上的绘云也有些慌,自己抱了一大堆衣裙给她,虽是想着使唤她,但没想到她不做娘娘的衣裳,单给她们做。
忙乱之中她拉扯搪塞,对金娘娘道:“想是她不知轻重,上回做了几个荷包,又绣帕子去了。”
可如约说不是,直起身道:“姑姑们交代的东西我实在做不完,已经连夜拆改了,还有一大半堆在那儿呢。我原是想着,离上巳节还有二十来天,等把姑姑那件小衣绣完,再做娘娘的裙子。没想到今儿娘娘就问起,我……我这就回去换花绷,求娘娘恕罪,求姑姑见谅。”
这番话,成功点燃了金娘娘。她霍地站起来,“怎么回事,如今我的东西,竟要排到这些奴才后头做了?”说着“啪”地扇了绘云一巴掌,“你不是说管教着底下人,从不和人起争执吗,原来是这么个管教法儿。压得他们都怕你,都不敢吱声儿,可不就天下太平了吗。伺候我的人,得先让你们受用,连我这正主儿都得往后稍稍,你们好大的脸面啊!”
忽然想起那天看见如约手里的东西,觉得眼生,这回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些大宫女的。一时原委都闹清了,一巴掌不痛快,又追加了一巴掌,“作死的东西,你在这永寿宫里一手遮天,当我死了不成!”
绘云被打得脸颊通红,又是痛哭,又是跪地磕头,“娘娘,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犯懒,托她缝制是有的,可从没想越过娘娘的次序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