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4/7页)
圣上说:“都在这儿了。”
贵妃朝大监颔首致意,将那份文书接到手里,打开从头到尾瞧了一遍,却是京兆府就此事出具的记档。
遵从本朝律例,赔钱了事。
贵妃沉吟几瞬,又问:“那德庆侯府呢?”
虽然看起来,德庆侯府只是因为周七娘子而牵涉到此案当中,只是毕竟是一桩直指千秋宫太后的大案,谁又能说周七娘子不是德庆侯府推出来用以遮掩的幌子?
圣上从锅里盛了一碗甜梨汤出来:“这案子还在审讯呢,眼下还没有结果,看起来,德庆侯府同此案无关。”
贵妃神色微微一顿,面露思忖之色。
圣上也不催促,只静默地等待着,间歇里吹一吹刚盛出来的那碗甜梨汤,轻啜一口之后,同大监说:“好像有点苦?不然,还是再加点糖吧。”
大监应了一声,很快便送了雪白晶莹的糖块过来。
圣上一气儿往锅里边加了七八块才停手,重新盛了一碗出来,再啜一口,终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替贵妃也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去。
内侍们垂手立在殿中,一言不发,只有数十盏宫灯静静地燃烧着,点缀着这稍显寂寥的夜晚。
如是过了许久,贵妃终于微微颔首,说:“既然三郎自己愿意,那就是这位周七娘子了。”
圣上倒真是有些讶异了:“我以为你不会情愿呢?”
贵妃单手捏着碗里的汤匙,微微一笑:“刚巧三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别让他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周七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配他,倒是刚刚好。”
圣上听得笑了,询问她:“那就这么定了?”
贵妃低头喝一口甜梨汤,同时轻笑道:“您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什么时候会真的听取我的意见呢。”
继而她蹙起眉来:“有点太甜了。”
圣上温和道:“那就不吃了。晚上吃的太甜,其实不好,第二天容易喉咙痛。”
贵妃静静地注视他几瞬,忽然间站起身来,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殿中近侍们因为贵妃的失仪而微微变色。
圣上反倒神色如常,转而吩咐大监:“外边风冷,她走得急,忘记穿大氅了,你追过去带给她。”
大监不动声色的应了,行礼之后追将出去。
……
赐婚的旨意到了德庆侯府,着实叫周家人大吃一惊!
鲁王!
怎么偏许给他了?
这桩婚事,真没法说是好是坏。
说坏吧,再怎么着,那也是正经的亲王啊,鲁王的母家,也是诸皇子之中最显赫的了,母亲又是六宫之首的贵妃。
可真要说好……
这位也实在不能说是良配。
只是自家这边……
如今也不能算是什么良配了吧?
都在商议着要把她送到庄子里去度过余生了……
从前看圣上为东平侯府出身的大苗夫人做媒,将其许给了已故的承恩公,那时候德庆侯府的人物伤其类,在边上唏嘘几句也就是了,这会儿刀子真的割到了自己家,那可就格外的能感觉到痛了!
且在某种程度上,鲁王还比不上承恩公呢!
至少大苗夫人嫁给承恩公,不必担心被卷进夺嫡之乱里,且后来还想方设法和离了。
可嫁给鲁王呢?
想跟这位和离?
想都别想!
德庆侯世子闻讯之后大惊失色,沉吟再三,终于去寻德庆侯说话,也不遮掩,便开门见山道:“圣上赐婚,不能推辞,只是事关重大,还是让三弟辞官,在家静居读书吧。”
德庆侯默然许久,终于吐出来一句:“也好。”
上边父亲和兄长敲定了主意,周三爷只得从命。
三房太太难受得要命:“你正当盛年,正是该奋发进取的时候啊!”
又说:“真在家读书,叫鲁王怎么想?这不是摆明了不愿意跟他有所牵扯吗?可女儿嫁过去了,那就是正经翁婿,怎么可能什么干系都没有!”
被迫辞官,周三爷自己难道不难受?
只是事到如今,又能怪谁呢?
人还是得往前看。
他着人去请了女儿过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爷俩今天敞开天窗说亮话,先前的事儿,走到哪儿去也是你做得不对,现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吃的教训,都是你该得的,只是我跟你阿娘向来骄纵你,总觉得女孩儿多疼爱些也没什么,把你给惯坏了,这一点上,我们也有错。”
周七娘子到底不是铁打的,这些日子在府上没少受长辈冷眼教训,这会儿听父亲如此言说,伤怀之余,也觉窝心,鼻子一酸,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