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5页)

弗兰克吃过早饭跑了来,脸色苍白、疲倦,显然一夜没合眼。

“我叮咛了电话交换台,不管何人,凡是打给曼德利的电话,都转到办事处去,”他对迈克西姆说,“如果记者来电话,由我对付他们,别的人也不例外。我不想让你们受到打扰。有几个当地人已经打来了电话,每次我都给予同样的答复:德温特夫妇对于同情的问候十分感激,并敬请朋友们谅解近几天他们不接电话。八点半左右,莱西夫人打电话说马上要过来看望你们。”

“唉,我的上帝……”迈克西姆叫起苦来。

“没关系,我替你们拦住了她。我如实相告,说她来这儿帮不上什么忙,还说你除了德温特夫人任何人都不愿意见。她问我何时举行审讯会,我说日期还没有定。如果她从报上查到日期,就不一定能阻止她到审讯会去了。”

“那些记者真作孽。”迈克西姆说。

“这我知道,”弗兰克说,“我们都恨不得拧断他们的脖子,但你也得设身处地为他们想一想。这是他们糊口的饭碗,当记者的总得为报社卖力呀。他们写不出文章,很可能就会被编辑开除。而编辑要是编不出畅销的报,则会被老板炒鱿鱼。倘若报纸卖不动,老板就得赔钱。迈克西姆,你不用见他们、跟他们费口舌,一切由我全权代理。你只需集中精力为审讯会准备一份证词。”

“我知道该说些什么。”迈克西姆说。

“这我相信,但别忘了霍里奇是验尸官。那是个难缠的家伙,爱在不相干的细节上做文章,以此向陪审团显示他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你可不能被他惹恼了。”

“我怎么会恼呢?我又没有可恼火的缘由。”

“当然,当然。不过我以前听过那些验尸官是怎样审讯人,很容易使人精神紧张、脾气暴躁。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激怒了他。”

“弗兰克是对的,”我说,“我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审讯进行得愈平稳,结束得愈早,大家的日子就愈好过。这件倒霉的事情一旦平息,我们就彻底忘掉它,所有其他的人也会把它抛到九霄云外,你说是吧,弗兰克?”

“是的,正是这样。”弗兰克说。

我仍躲避着他的目光,但心里却更加肯定他是知道实情的。自打一开始,他就了解事情的内幕。我仍记得初次见到他的情景,记得我抵达曼德利的第一天,他、比阿特丽斯以及贾尔斯来家里吃午饭,比阿特丽斯曾昏头昏脑地议论起了迈克西姆的健康,而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了。每当迈克西姆遇到困难,弗兰克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地为他解围。在涉及丽贝卡的问题上,他则态度古怪,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旦我们俩谈话谈得很投机,他就突然变得古板、怪诞和一本正经,使谈话冷却下来。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弗兰克了解内情,可迈克西姆对此却蒙在鼓里。弗兰克也不想让迈克西姆知道他是知情人。我们就这样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之间隔着障碍。

我们没再受到电话的干扰,所有的电话都转到了办事处。剩下来只是等待了,等待星期二的到来。

丹弗斯夫人一直没露面。菜谱照样送来让我过目,而我也不做什么更动。我向克拉丽斯询问她的情况,克拉丽斯说她一如既往地忙于家务,只是谁也不搭理,一天三顿饭都是独自一人闷在她的起居室里吃的。

克拉丽斯圆睁双眼,显然一肚子的好奇,可是却一句话也没问,我也不打算跟她推心置腹地交谈。毫无疑问,无论是在厨房里、庄园上还是门房内及田间地头,人们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克里斯城内大概也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在曼德利闭门索居,有时到旁边的花园里散散心,甚至连林子里也不去了。天气依然如故,还是那般闷热,空中响雷阵阵,密布的阴云背后酝酿着大雨,可就是不见雨点落下来。雨水在乌云后积聚,我可以感觉得到,也可以嗅到雨腥气。审讯会定于星期二下午两点钟举行。

这天,我们在十二点四十五分吃午饭。弗兰克跑了来。谢天谢地,比阿特丽斯打电话来说她不能分身,由于小罗杰患麻疹回到家,全家人都得跟着接受检疫。我心中不由对这场麻疹深为感激。比阿特丽斯如果来到这儿,带着一副真诚、焦虑和关切的表情坐在身边,一刻不停地提问这提问那,我想迈克西姆是受不了的。

吃饭时我们匆匆忙忙,精神紧张,谁都没多说话。我心里又出现了那种折磨人的疼痛感,一口菜都不想吃,一勺饭都咽不下去。这顿充数的午饭结束后,给人以如释重负之感。我听到迈克西姆走上车道,发动起了汽车。轰鸣的引擎声使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意味着我们将要出发,将要有所行动,将摆脱在曼德利消极等待的局面。弗兰克开着他自己的车跟在我们后边。一路上,迈克西姆驾着车,我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看上去十分镇静,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情绪。这滋味就像是陪一位病人上医院做手术,不知后果如何,手术是否会成功。我两手冰冷,心儿异样地跳动着。那种折磨人的隐痛在我的心底始终都没有消失。审讯会在兰因举行,那是距克里斯另一侧六英里的一个集市中心。我们只好把汽车停放在集市旁的一个鹅卵石铺就的大广场上。菲力普斯医生以及朱利安上校的汽车已经停在了那儿,另外还有一些汽车。我瞧见一位行人好奇地盯着迈克西姆瞧了瞧,接着碰了碰同伴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