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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西姆停下来,眼睛仍注视着前方,最后回过头看了看坐在他身旁地板上的我。

“经过就是这样,”他说,“全部讲完了。我按她的习惯把橡皮筏拴在浮筒上,随后走回去查看小屋。小屋的地板上湿漉漉的净是海水,不过,别人会以为是她洗地板弄湿的。最后,我踏着小径穿过林子走进家里,爬楼梯到了更衣室。至今我还记得自己当时脱衣服的情形。外边风大雨猛。丹弗斯夫人敲响房门时,我正坐在床上。我穿着晨衣走过去打开门跟她说话。她在为丽贝卡担心,我劝她回去睡觉。然后我走回来穿着晨服坐在窗旁,望着外面的雨景,倾听小海湾里汹涌的涛声。”

随后,我们一言不语地坐在一起。我依然拉着他的手,心里却在纳闷,不明白罗伯特为何还不来撤茶具。

“沉船的地点离海岸太近了,”迈克西姆说,“我原打算把船驾到远处的公海湾里,那他们永远都不会发现的。怨都怨沉船地点离海岸太近了。”

“都怪那艘轮船,”我说,“要不是轮船搁浅,就不会出事,谁都不会知道。”

“沉船地点离海岸太近了。”迈克西姆又念叨了一遍。

接着,我们又沉默了下来。我开始感到非常疲倦。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事,”迈克西姆说,“当我到埃奇库姆比认领女尸时,我还有这种预感。认尸等于零,什么事也不顶。事情的败露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丽贝卡最终肯定会得胜,和你相逢并没有解决问题,爱上你并没有改变命运。丽贝卡知道她终究会占上风。她临死前,我看见了她得意的微笑。”

“丽贝卡已经死了,”我说,“这一点我们必须记住。人死如灯灭,她不能够再讲话,不能够提供证词,不能够再伤害你了。”

“可她的尸体还在,”他说,“潜水员看见它躺在船舱的地板上。”

“我们必须对世人作出解释,”我说,“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把事情遮掩过去。可以说死者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

“她的东西依然存在,”他说,“她的戒指戴在手指上,即便衣服被海水腐蚀掉,也总还有些东西可以成为线索。这可不是漂失在大海里的尸体,被岩石撞得七零八碎。没人进过船舱,她一定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上。小船数月来一直待在那儿,没人动过上面的一什一物。它就横卧在原先沉没的海底。”

“尸体在海水里会腐烂的,不对吗?”我低声说,“即便它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海水也会把它腐蚀掉的,不对吗?”

“不知道,这我不清楚。”他说。

“能不能打听一下,把情况探明?”我问。

“潜水员明早五点半钟还要下水,”迈克西姆说,“塞尔已把一切都安排停当,准备把小船打捞起来。周围不会有人观看。我和他们一道去,他明早五点半派船来小海湾接我。”

“然后呢?”我问,“把船捞起来之后呢?”

“赛尔准备让大驳船停泊在深水区。倘若小船还没有腐烂掉,船板还没有散架,就用起重机把它吊到驳船上运往克里斯。塞尔说,他将把驳船停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河的源头,那儿到克里斯港有一半的路程,进出都非常容易,可退潮时一片淤泥,游客无法把船划过去,我们可以不受外来的干扰。他说会让船里的水流干,使船舱空出来,还要去请一位医生。”

“他打算干什么?”我问,“请医生做什么?”

“不知道。”他说。

“他们要是查出那是丽贝卡的遗骸,你必须说上次认尸认错了,阴差阳错地把一具无名女尸埋进了教堂墓地,那是一次可怕的误会。你就说你去埃奇库姆比时正在生病,晕晕乎乎一时花了眼。即便在认尸的当儿,你都胸中无数,辨不清是与否。那仅仅是一场误会。你就这么说。行不行?”

“行,”他说,“就这样。”

“他们拿不出证据指控你,”我说,“那天夜里没人看到你,你就说自己早已上床睡了觉。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除了你我,无人知道那事,甚至连弗兰克也一无所知。迈克西姆,在这个世界上,了解内幕的只有我们两人——你和我。”

“是的,是的。”他说。

“他们会认为小船发生倾覆才沉没的,而她碰巧在船舱里,”我说,“她可能下去取绳子或什么的,就在那当儿从海岬处刮来一阵狂风,吹翻了小船,把丽贝卡闷在了里边。他们会这样想的,对吧?”

“不知道,”他说,“我不清楚。”

突然,藏书室后边的小屋里响起了电话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