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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非要跟在这该死的狗后边瞎胡跑,把自己累得要死呢?”

“爬礁石找杰斯珀并不比在海滩上追逐漂木更累。”我反驳道,“你说这话只是因为你没有别的借口。”

“傻孩子,我为什么要找借口呢?”

“喔,我不清楚。”我厌倦地说,“我们不谈这个了。”

“不,要把话说清楚,是你先挑起来的。你说我想找借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找借口呢?”

“大概是为没有跟我一道爬礁石到这边来吧。”我说。

“什么?你为什么以为我不愿到这边海滩来?”

“算啦,迈克西姆,其中的缘故我怎么清楚?我又不是个善于揣测别人心思的人。我只是觉得你不愿过来,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出来。”

“从我的脸上能看出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能看出你不愿过来。好啦,到此为止吧。我对这话题腻烦透了。”

“女人家争辩不过别人的时候,总以此为理由。也好,就算我不愿来这边的海滩吧。你该满意了吧?对于这鬼地方或那座该死的小屋,我从不涉足。你要是跟我一样有着相同的经历,你绝不愿意到这儿来,也不愿谈论这地方,甚至连想都不愿想。行啦,你可以把这话消化去啦。但愿这一下你该满意了。”

他面色苍白,眼睛显得疲倦和凄苦,又露出了我初次见到他时的那种阴郁迷惘的表情。我伸出胳膊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求求你,迈克西姆,求求你。”我说道。

“怎么啦?”他粗暴地问。

“我不愿让你这样,看上去太叫人伤心了。求求你,迈克西姆,把我们刚才的话都忘了吧。那是一场无谓、愚蠢的争论。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我求你振作起来。”

“真该留在意大利,”他说,“永远都不回曼德利。啊,上帝呀,我真蠢,为什么要回来?”

他急躁地穿行于林海中,步子迈得甚至比先前还要大。我只得气喘吁吁地跑着追赶他,眼睛里噙着泪水,用绳子拖着可怜的杰斯珀。

我们终于来到了小径的顶端。只见另有一条小径向左通往幸福谷。原来,我们一路爬上来的这条小径,正是下午刚开始散步时杰斯珀想走的那条路。这时我才知道杰斯珀当初为什么朝这边拐。这条路通往它非常熟悉的那块海滩以及那座小屋。这是一条它走惯了的老路。

我们一言不发地出了林子来到草坪上,又穿过草坪回到屋里。迈克西姆绷着脸,不带任何表情。他对我连看也不看,径直步入大厅,再从大厅到藏书室里。弗里思正待在大厅里。

“马上给我们送些茶点。”迈克西姆说完,便关上了藏书室的门。

我拼命忍住眼泪,不愿让弗里思看见。不然,他一定会认为我们俩吵了架,他会跑到仆人中间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德温特夫人刚才在大厅里哭了,看起来好像情况不太妙。”

我扭过身去,不让弗里思看见我的脸。可他却走了过来,动手帮我脱雨衣。

“让我把你的雨衣拿到花房去,夫人。”他说。

“谢谢,弗里思。”我回话时,脸仍背着他。

“今天下午这种天气出去散步恐怕不太好,夫人。”

“是的,的确不太好。”我说。

“这是你的手帕吧,夫人?”他说着捡起了一样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我顺手装进衣袋里,对他道了声谢。

我踌躇着不知是上楼好还是随迈克西姆之后进藏书室好。弗里思回来见我没动地方,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现在藏书室里的火已生得旺旺的,夫人。”

“谢谢你,弗里思。”我说。

我慢吞吞地穿过大厅到了藏书室,推开门走了进去。迈克西姆坐在他的椅子上,杰斯珀卧在他脚旁,那条老狗则卧在篮子里。迈克西姆没有看报,虽然报纸就放在他身边椅子的扶手上。我上前跪倒在他旁边,使两张面孔凑得近近的。

“别再生我的气啦。”我柔声细语地说。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低头用他那疲惫困倦的眼睛望着我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惹得你不高兴,这和让你生气是一样的。你的心被刺伤,悲痛欲绝。我不忍心看你这副样子,因为我太爱你了。”

“是吗?你爱我?”他紧紧搂住我,用阴郁、不安的眼神审视着我,那是受到惊吓的孩子痛苦的眼神。

“怎么啦,亲爱的?你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未等他回答,我听见房门开了,于是急忙缩回身去,假装伸手取木柴往火里添。弗里思和罗伯特一前一后走进来,开始了上茶点的那一套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