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4/5页)
而今在这大山之中,他也终于见到了她叛逆的一面,青春期时她没有早恋,也没有翻墙上黑网吧的历史,可二十九岁这年,她偷溜出去跟人亲小嘴了,当面跟他撒谎的样子像极了十七八的少女在跟家长狡辩。
当了二十九年的发小,袁风很想以大舅哥的名义谴责那位带坏他家姑娘的登徒子,也很想把棒打鸳鸯的戏码都上演一遍,可祝今夏笑得那么开心,他又没脾气了。
自家姑娘都二十九了,小荷才露尖尖角,哎!
思绪就这么多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个逐渐清晰的码头上——也好,东方不亮西方亮,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人过得好吧。
袁风笑了笑,说祝今夏,既然选好了,那就别管那么多了,趁这个把月时间,先纵情享受。
祝今夏认认真真看着袁风,说你放心,这次我依然会毫无保留,全情投入。
很多人都说,经历过失败的感情,人就会有所保留,可这对后来的人并不公平。
如果每爱一次,就会丧失一部分爱人的勇气,那说明爱情本身并不美好,又何必再来一次,让自己变得更加胆小。
古往今来人们赞颂爱情,是因为爱上一个人的过程,不仅是灵魂与灵魂的贴近,更是认识自我的一趟旅程。
感谢卫城,她发现了自己并不向往循规蹈矩的人生,她也渴望自由,渴望更强大的对手。
如今遇到了旗鼓相当的灵魂,如虎添翼。从前是时序照顾她,为她干里迢迢翻山越岭,今天是她独当一面,带着使命前来帮他。
她曾是个社恐,是个讨好型人格,今日终于也长出逆鳞,长出一身迟来的反骨。
大人们曾教导她要圆融,要磨平棱角,是时序的反复诘问让她意识到,人生来不同,又为何要趋同?
找到自我,才摆脱了枷锁。
祝今夏回到房间,拉开窗帘,果不其然在三楼的小窗前捕捉到他的身影。他们像隔海相望的两艘小船,在这个夜晚飘飘荡荡,起起伏伏。
她弯起嘴角,很快接到时序的来电。
他的声音里还浸染着些许笑意,听上去柔软又明亮,“跑那么快做什么?”
“不跑等着被抓包?”祝今夏反问,“刚才下楼的是谁啊?”
“顿珠。”时序没忍住暗骂了句方言,大意是懒人屎尿多。
祝今夏失笑,鲜少听他说和屎尿屁相关的话,更别提方言了。和他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她最后收敛笑意,叫了声他的名字。
“时序。”
“嗯。”他隔空望来,声音很稳。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她说得毫无阻碍,像陈述一个公理,一个早就广泛存在的客观事实。
时序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失笑打断她:“祝今夏,告白的话是不是应该留给我说?”
“为什么?”她很快反问,“你可别说因为你是男性,否则我立马打拳给你看。”
“是了,险些忘记我们祝老师是学女性主义的。”那头传来他模糊的笑意,片刻后,“好,那你说吧,我听着。”
祝今夏先说谢谢,谢谢他让她乘上驶向旷野的列车,在这趟起初漫无目的的旅程里,有他的指引,她才找到了新的航向。
“航向是什么,爱情?”
“不,是自我。”
时序莞尔,“哦,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弯起嘴角笑,“也不算自作多情,你是意外收获。”
接着她说加油,请他务必在稳住中心校的同时,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
“诚然当校长的你也让我觉得闪闪发光,可你的才华应当闪耀在更高的地方。”
“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时序故意问,“地质学者就一定比乡村校长更有意义?”
“不,意义在于个人,可我总觉得老天爷给你这样的聪明才智,不是为了把你困在山里。”她很认真,一字一顿再清晰不过,“很多人都可以做这个校长,包括我,包括袁风,虽然不能像旺叔那样完全地牺牲自我,但只要愿意,我们都能推着中心校往前走。”
稍作停顿。
“可是时序,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在科研领域发光发热,很多人纵使有这个愿望,为之不懈努力,都不一定能走到你现在的位置。你既然走到了那里,就不该再回头。”
“……”
“你不是对我说过吗,你们地质领域也有乱象,有固收清贫的科研者,也有经不起考验的时代创伤。你还有更远大的抱负,想去到更少人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