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2页)
祝今夏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拉下车,没等她踉踉跄跄稳住身形,前头的人已经冲了上去,一拳将多吉揍得趴地不起。
“你再说一句?”
多吉被打懵了,一摸脸,发觉鼻血都涌出来了,捂着脸又惊又怒,“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时序的眼神不带一点温度,冷到极点,蹲下|身来像是看条狗,“要不是嫌脏手,早他妈揍你了。”
他鲜少说脏话,一是教养使然,二是身居校长之位,要注意形象,怕带坏小孩。如今难得骂一句,祝今夏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时序一靠近,多吉条件反射往后躲了下,“你就不怕我把学校关了?!”
“行啊,你关。撤校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到时候跟州教育局汇报,就说——”时序揪着他的衣领,俯身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为了避免十里八乡的年轻女教师再遭乡委书记的毒手,保护师生生命安全,学校还是早日关门大吉为好。”
多吉一惊:“你,你说什么?”
时序看他片刻,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梁雨衫。你不记得她了?”
一瞬间,多吉的瞳孔都紧缩了,但他强装镇定。“梁雨衫?她不是年初就去别的学校教书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人都已经走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空穴来风。
多吉稳下心,冷笑:“我一没强|奸,二没谋财害命,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拿这个威胁我?”
时序看他片刻,“在你眼里,只有大人的命才是命,小孩的不是?”
“小孩?”多吉愣住了,“什么小孩?”
“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凌晨,梁雨衫在学校的厕所药流,大出血,送去县医院抢救到天亮。医生说再迟一步,一尸两命。”
“……”
以多吉和时序为圆心,半径五米内,就只有祝今夏离得最近。山上风大,再加上他们声音刻意压低,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努力竖起耳朵,也只捕捉到对话的尾声。
最后是时序松开手。
“多吉,人在做,天在看。你也有妻儿,你们藏族人信佛,就是自己不怕报应,也好歹顾及家人。”
都转身了,目光接触到祝今夏,他又回头冷道:“还有,别来招惹她,也别招惹中心校。”
——
山风像未开刃的刀,刀刀割在身上。
即便穿着时序的皮衣,祝今夏仍然打起冷战来,头盔刚戴上时还显得闷热,这会儿倒成了保护伞。
夜很黑,车灯是沿途唯一的光。
路这样险,风这样大,她也没什么好纠结了,紧紧抓住时序的腰。
只是这路——
祝今夏愣了愣,“不回学校吗?”
“你说什么?”
风太大了,听不清。
“我说——”她大声喊,“我们不回学校吗?!”
“不回。”
车灯照不亮大山,只照亮前方一小段路,远处山与天的分界线融为一体,近处树影幢幢,在风里凄凉地悲鸣。
起初是在下山,经过某个岔道口时,时序忽然转弯,又开始爬坡,朝山的另一边驶去。
视野里很快出现一个小小的村庄,车停在一栋两层高的藏寨前。
时序摘下头盔,“太晚了,在这住一晚,我们明早下山。”
“这是哪?”祝今夏又和头盔杠上了。
时序伸手,拔萝卜似的,噗的一声把头盔摘下来。
“你轻点!”她又吃痛地叫了声。
房子里很快亮起了灯,有人推开门,看见时序,眼睛一亮,穿过小院一路跑来。
……是个姑娘。
她穿着灰蓝色藏袍,扎了两根粗粗的辫子,大概是起得仓促,随手披的袍子还散着,看见时序又惊又喜,手舞足蹈的。
祝今夏考究地看着她,手舞足蹈?有这么高兴?
再看眼时序,莫非小哥哥又有烂桃花了?
时序没看出祝今夏的心理波动,替两人介绍:“洛绒札姆。祝今夏。”
“……”
就说个名字,介绍了跟没介绍也没差。
祝今夏还想多问,时序已经拉开院门,抬腿走了进去,“旺叔的家。”他声色平静地扔下一颗雷。
祝今夏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