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辞苦与累(第4/5页)

“知道啊。怎么了?”贝琳道。

“我的记忆就是他们俩吵吵吵,难得见一面,见面就吵架,直到离婚还是谁都不原谅谁,但是,我爸妈在一件事上是非常一致的,你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

“都不想让我当警察。”

“啊?是吗?”

“必须是,我从小在我奶奶身边长大,他们不让我干什么,我就非干什么,我就还非报公安大学,我就还非当警察,我还不到外地,我还就回本市。”

“哦,明白了,给你爸妈赌气了。”

“不光赌气,还给他们找麻烦。”

“找麻烦?你不像个找麻烦的人啊?”

“那是你没看出来,我高考分数根本不够,是憋着我爸给找的委培指标;等毕业回来,我只考公安系统的招聘,还专拣最危险的警种应聘,比如防暴治安大队啦、刑事侦查类啦、那个危险报的人少,我就考那个,为了这个目标我是卧薪尝胆,参与了两个警种考试招聘,全考上了。”

“哇,不简单啊。”

“但更不简单的是我爸妈,我准备去刑警队迎接最危险的考验时,结果通知一来,嗨,变成网警大队了,迎接我的是一群面色黯黄的内勤大嫂大妈……哎呀,你是不知道把我给郁闷的,我一直怀疑她们把更年期症状传染给我了。”

贝琳听得笑喷了,咳了两声,放下了饮料,戈三平盘腿坐起来了,现在却是以一种玩笑的心态在说当时,那样子,应该是看开了,放下了,贝琳插话道着:“看来孙教授的眼光很毒啊,众里挑一,挑了你这么个不满现状的………那告诉我,什么让你性格变化得这么大?你好像看开了。”

“对,看开了,也看懂了,变得一无所有了,举目无亲了,才明白家庭和亲情有多重要。见得形形色色嫌疑人多了,才明白警察有多难做,才明白我爸妈为什么一直阻挠,原因是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份职业的危险和艰难啊……我一直在后悔头脑发热当了这个任务的志愿者,不止一次想回来,回到衣服无忧、朝九晚五的生活里,可我又有点不甘心。”戈三平道。

“她说你缺乏责任感是错的,冲这一点,你比大多数警察都强。”贝琳赞道。

“强什么啊,我开始就想着,撑着完成个任务,回去升个职上个级别什么的,别让人家都背后说我是靠我爸妈关系混的。”戈三平自曝心声道,听得贝琳吃吃直笑,此时话到酣处不吐不快了,就听戈三平又补充道着:“后来情绪变化成什么样子了我告诉你,我就很不服气,就当个贼吧,好像比考公务员还难。”

“这怎么说?”贝琳不解。

“你是没经历过,狗眼看人低,贼人瞄人细啊,那些小团伙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菜鸟,不是根本不带你玩,就是玩你一把;你还不敢追得狠了,否则一起疑,照面就给你一刀……你给我传过的嫌疑人资料,我是绞尽脑汁想和他们搭上线,每次都是失败,他们根本不收我这个菜鸟。”戈三平道。

“看来和布狄真是有意外的缘份了,那时候孙教授都准备放弃了。”贝琳道,很多任务都有运气的成份,而戈三平的运气,就应在那只大眼贼身上。

“确实意外,这家伙是专门收罗落单、落难的毛贼,其实也没安好心,他本来就是把我当个炮灰使使,不过后来发现我有天赋时,又指望能靠着我过上天天住酒店,夜夜大保健的幸福生活。”戈三平道。

“哈哈……我当时找到布狄的线索,都根本不敢相信这个白痴城府居然不浅。”贝琳笑道。

戈三平摇头道着:“他城府不深,那是他的生活方式,吃得好穿得烂,啥时死逑啥时算。”

“我觉得你似乎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同情。”贝琳侧着头,突来一句,看着戈三平的反应。

“心理学上有一种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说被劫持的人质会在某种条件对绑架产生心理依赖,反过来帮助绑匪,这叫做人质情绪或者人质综合症。它充分证明,人是可以被驯养的,被别人驯养,被环境驯养,这中间不可能不出现在感情上、在心态上的认同,我读过警察心理学,对于嫌疑人的同情的认同,是真实存在的,警察毕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不是制度和条文编织成的。”戈三平道。

贝琳慢慢地发现了,戈三平的思维的逻辑不是混乱了,而是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皱着眉头道着:“我理解你的意思,为了面包犯罪的事值得同情,可这些人,已经超出那个层面了。”

“他不一样,往前数几十年,城市里都有这样一种犯罪,叫‘练崽’,意思是从人贩子手里租下或买下小孩,驯养他们偷东西,一是目标不易被发现,二是即便被发现也可以当成小孩不懂事,三是即便被抓到也让公安机关无法处理。和现在的专业乞讨差不多………这种人,从一懂事就是偷东西,连接触正常社会的机会都没有,等他长大,成了贼了,你说这是他本性就坏?一点也不值得同情?”戈三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