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当皇商(第2/5页)

将盐价和盐税分开,盐税交给朝廷,盐价所需,就是海城盐场的开支消耗。

另外,官盐也有直销点。这处无需盐引,所有收入都进国库。

这些账目,在盐课司是没有异议的。

所有的贪污,都是私下进行,不上明账。

走过两道门,就进入了盐课司的核心区域。

这里是盐课司职官们的办公之所,刘进贤到了这里,都夹着尾巴做人,说话音量都低了。

谢星珩左右看看,发现海城的盐课司,比京城的户部都气派。

衙门又大又敞亮,各处门房涂红镶金,屋檐更有几分仿造宫廷样式。所见桌椅,都是上好红木,连院内的花盆,都是官窑出品的上等瓷器。

不愧是国税支柱之所,着实显贵。

地方盐课司最高职官是盐课司提举,从五品的官员,算起来比谢星珩矮一头,但真碰面,谢星珩要客客气气的。

今天过来,是打着感兴趣的名义,过来交友的。

在百年之前,糖也是国税的支柱产业。跟盐一样,好运输,易垄断,价贵税高。

但和盐不一样的是,糖不是百姓的必需物品,随着发展,糖逐渐开放,到现在遍地是私营糖业,唯有盐,一直牢牢捏在朝廷手里。

每逢国库周转不灵,就要在盐务上琢磨。

他们一行人去茶室坐,从糖聊到盐,从盐聊到制盐源头的人。

刘进贤再引导几句,话题自然聊到各盐场的刺头们。

能被盐课司职官熟悉的刺头,才是他们本次的主要目标。

这批人煽动之后,再根据下属官吏的反馈,去寻摸小刺头,让他们结成同盟。

这件事急不得,谢星珩列出名单,等刘进贤详细打听过,又做了一番筛选,初次只选了三个人进行煽动。

余下的人或是淘汰,或是挪后。

他们要徐徐图之。

煽动开始时,舆论也随之散布到民间,让他们身边的环境发生变化。

内部有生存需求和生存压力,外部有环境诱导。只等盐价上调,税务上涨,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集结与否,是朝廷的选择。

文世昌助攻,让谢星珩短暂的拿到了主理盐务的权利。比不得盐课司的权利,但过远远见几个人,轻而易举。

这是谢星珩来到海城以后,第一次去盐场巡视。

沿海而建的晒场,早早迎来了燥热的夏季。

空气里的咸腥加倍,在这里,一眼看去,只有人、盐、灶。

白花花的盐田里,来来往往穿梭着黝黑的人。

排列有序的灶台,升起一股股灰色的烟。

肥头大耳的官吏,管理着瘦骨嶙峋、衣不遮体的百姓。

他们很多人,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赤脚在地上行走。

沿海而居的百姓,渔民数量比盐户少,他们家家户户都要制盐,每家都有定额的数量。交不出来盐要罚,私自加灶多制盐,也要罚。

这是灰白的世界,与这个城市的繁华完全相反。

海城最大的义庄,就设立在沿海区域。

这里的棺材现做现卖,连带卖草席与火葬服务。

从盐场出来,没走多远,才绕过两条街,经过几处民房,谢星珩就看见了义庄。

火葬的价位,都要一两二钱。

若是自己背来柴火,带只瓦罐装骨灰,可以便宜二钱。

百姓们通常选择出钱。

因为他们还要制盐,柴火是必须品。

连年制盐,他们捡柴砍柴都难,换算过来,用义庄的柴火,还便宜一些。

他们还可以跟别人家合烧,更省一些。只是分装骨灰时,要仔细点。

谢星珩站在义庄外,还没进去,就听见好些孩子在撕心裂肺的哭,也有很多少年人磕头求人买。更有众多妇人夫郎跪在男人尸体面前,满脸麻木,插标等人来买。

这般人间炼狱的场面,竟真的有人拿着一吊吊的铜板,游走在里面,一个个捏着或大或小的人的下巴,让人拿水泼他们脸,看着样貌,精挑细选。

谢星珩眸光含怒,跟着他出来的安家兄弟在他旁边低声劝道:“大人,我们不能久留,这附近很多眼线。”

安家兄弟出自盐帮,底层百姓有多苦,他们再清楚不过。

当年若不是宋威买了他们兄弟,他们恐怕早已白骨化土,不在人世了。

这些场面,他们见过,也深知内幕。这不是他们能碰的,也不是他们帮扶得过来的。

哪怕后来盐帮壮大,他们吸纳了很多兄弟,也借着势力,买了很多孤苦孩童,依然无法阻止这件事。

他们太弱小了。

谢星珩闭闭眼。

他让安家兄弟过去问价。

看不见的,他管不过来。

看得见的,救一人算一人。

这场面,比他刚穿越来时遭灾还惨。

那时他们逃离故土,看得见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