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采薇 第十五章 纵死侠骨香(6)(第12/15页)

“他叫炎亭。”

孙奕之收拾完炎亭,再回过头来给乾辰上药包扎伤口时,心情已平复了许多,“辟邪的走狗。拿着长胜军的令牌,去清风山庄哄了乾将军的手下回营,等人都交了兵器后,将乾将军带

回的三百亲兵……尽数坑杀!他能让人挖坑自埋,我怎就不能让他也尝尝乾将军受过的罪吃过的苦?”

“……”

华元一听,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看着炎亭此刻受罪的模样是有些惨不忍睹,可想想他做的事……辟邪在吴国素来臭名昭著,不单是因为他做的都是抄家灭口的事,更主要的是,这人根本不把人当人看。一旦落入他们手中,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乾辰这样的大将,只不过是被夫差稍加贬斥,就被折磨成这样,其他人若是落入他手中,只要孝敬得晚了少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这炎亭比辟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坑杀这种酷刑,比一刀两断的斩首要来得残忍得多。此时的坑杀,是最为简单粗暴的处决方式。既不会累得刽子手的断头刀卷了刃,又不至于因为人数众多而累着行刑人。就连那埋人的坑,大多也是让被埋的人自己挖的,几百人挖出的大坑,埋进去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同伴被埋于黄土之下,挣扎在死人堆里,一点点失去生命。那种临死前的折磨,比一箭穿心一刀斩首要来得痛苦得多。

更何况,他杀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三百人。

三百个曾经跟着乾辰在边城守卫疆土,浴血奋战,百战不死的战士,他们没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被自己人活生生地坑杀埋葬。

这种事,就算是华元,也找不出能为他辩解的理由。

君王有令,诛杀叛逆,这没错。可杀人有无数种方式,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或许在他看来,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垂死挣扎,他才能感觉到操纵生杀大权的快意。可在别人的眼里,这种行径,简直比禽兽都不如。

孙奕之终于给乾辰敷药包扎完毕,这才解开他的穴道,掐了下他的人中,将他从昏迷中唤醒。之前是怕用药驱虫过于刺激,那药粉的刺激度也很厉害,他才点了他的穴道,免得他疼醒过来,惊动了外面守着的牢头。如今弄醒了乾辰,才好带他混出黑狱,只是……孙奕之看了眼他被挑断脚筋的双腿,眼角又忍不住抽搐起来。

这个辟邪,真是不杀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乾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华元,有些意外,皱起眉说道:“大司寇何必来此?乾某已是戴罪之身……”

华元苦笑了一下,冲着孙奕之那边使了个眼色,轻叹道:“老夫虽知乾将军蒙冤,却无能相救。如今来此,也是被他逼来的。”他倒是实话实说,终究孙奕之和乾辰逃不逃得掉,自己若要留下,还是得撇清关系,被逼而来,和通敌纵逆,这罪名在大王心中的轻重关系,他还是算得十分清楚。

乾辰微微一怔,转头望向正扶着自己的孙奕之,看了好一会儿,眼中忽然泛起泪光,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你……你是奕之?”

孙奕之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阿爹的这个结义兄弟,只记得自己八九岁时,阿爹战死沙场,乾辰就再未回过姑苏城。虽然年年都曾派人送回节礼,连他的生日都不曾落下过礼物,但人一直固守边疆,征战无数,从一个英姿纷发的少年,变成如今这个粗豪威猛的武将,若非他认得坎字营旗号,今日当面也未必认得出他来。

乾辰上一次看到孙奕之时,他还是个稚龄儿童,一晃十多年过去,面前的男子竟与义兄有八九分相似,那个曾经带着他一起血战沙场的义兄,仿佛一下子穿越时光,又回到他面前。只是他一回姑苏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孙家出事的经过,刚回宫请罪,本想求大王允他带兵为孙家报仇,不料却得知大王命人追杀孙奕之。他一时情急之下,怒骂伯嚭陷害忠良,大王识人不明……

夫差原本就忌讳着这些统兵将领与孙家的关系,他不受君命私自回城本就是大罪,居然还敢为孙奕之说话……刚被孙奕之差点掀翻了王宫的夫差当即勃然大怒,立刻就让人将他拿下问罪,甚至连审也不审,直接交到了辟邪手中。

辟邪当日被孙奕之如拖狗般拖过宫中,后来又被降职待用,对孙奕之早已恨之入骨,乾辰一落入他手中,他便打定了主意,绝不给他翻身的机会,当即就挑断了他的手脚经脉,彻底废了他的武功,施遍酷刑后,才丢进这黑狱水牢中任由蚂蟥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