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当我有病(第2/2页)

酒店的车已经开到医院门口,助理将傅逢朝扶上车,自己坐去了驾驶座。

梁瑾也只能坐进后座,一路无话。

傅逢朝似乎又冷淡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并非他的错觉。

到酒店之后他们便各自回房间,梁瑾发消息跟陶泊说了一声。

陶泊连着回复几条——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热心了?好奇怪啊?】

【要是那位傅大少是个女人,我都怀疑你对他有意思了。】

【你不用回我,我自己说,我胡言乱语的,哈。】

梁瑾却体会不到半点玩笑的心情,他走出房间露台,点了支烟,放空片刻。

这里的房间也是独栋别墅,坐落在热带密林里,四周满是高大棕榈与芭蕉,林间栈道纵横,藏于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再往前去,是夜下的海。

一支烟抽完,梁瑾没有丝毫睡意,自露台下去,步入林中。

他跟着头顶最亮的那颗星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不知走到了哪里,却在抬眼间又看到傅逢朝,同样在前方房间的露台外抽烟。

和昨夜相似的一幕,这一次却离得过于近了,几步之遥的距离,傅逢朝的目光落过来时,他已经没办法像昨夜一样不动声色地离开。

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去,提醒道:“医生说你不能久站,别一直站这里了。”

傅逢朝却不出声,嘴里咬着烟,在吞云吐雾间凝着他,烟雾背后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

梁瑾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心慌,但没有表露出来:“你早点休息吧。”

“你刚在看我?”傅逢朝忽然开口。

“没有。”梁瑾下意识否认。

“那你在看什么?”

梁瑾回答不出来,他确实是在看傅逢朝,昨夜是,今夜也是。

傅逢朝想起当年,他和梁玦第一次约会,那时他也是这样问被他抓包偷看他的梁玦,梁玦因为羞恼凶巴巴说着“不能看吗”,主动贴上来吻他。

那是他跟梁玦之间的初吻。

捏着烟的指尖贴着唇瓣停住,仿佛还能感知到曾经留在这里的温度。

傅逢朝的眼里也有瞬间的放空。

梁瑾看着他的动作,在怔神间回忆起同样的从前,少年人的冲动和莽撞都已经是曾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不到。

但又不甘心。

傅逢朝在手边烟缸里抖了抖烟灰,重新抬头时眼神愈复杂。

“梁总,你跟梁玦像吗?”

梁瑾的呼吸滞了一秒:“……为什么问这个?”

“梁玦说不像,”傅逢朝直直看着他的眼,“他说你跟他除了长得一样,个性截然不同,我本来也以为不像。”

梁瑾哑然。

“你是他吗?你如果不是,为什么要一再让我产生错觉?”傅逢朝抬起的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梁总,我这里没那么清醒,你可以当我有病,治不好的那种,我不想病得更厉害。”

傅逢朝说着“有病”时,像眼里原本那一点微渺的亮意也随之熄灭,只剩夜的无边深黯。

梁瑾看着他这样,只觉心脏被人紧攥住,整个胸腔都在疼,每一根神经都被牵扯,无一幸免。

“对不起。”他艰声道歉,除了重复这三个字,找不出任何别的词。

“你没有对不起我,”傅逢朝看着他,想着这个人还是这样,连难过时眼睫耷下的弧度都与梁玦一模一样,越是这样越叫人迷惑,“我是看着你很烦,可你对不起我什么?是梁玦不要我了而已,你根本不用替他这样过度关注我。”

梁瑾本能否认:“他没有。”

“没有吗?”

傅逢朝自嘲讽笑。

梁瑾又一次被他问住。

无论是傅逢朝以为的梁玦为了救别人放弃生命,还是他所选择的自我抹杀,其实都一样,一样是将傅逢朝排除在外。

当年他确确实实舍弃了傅逢朝。

站了太久傅逢朝一只手撑住了旁边的木质扶栏,稍稍靠过去,既疲惫,脚踝伤处的疼痛也让他格外不适。

梁瑾回神,伸手扶了他一把。

傅逢朝忽然反手扣住了他手腕,用力捏紧,眼神格外凶厉:“你如果不是梁玦,就别来招惹我。”

梁瑾甚至没有做出反应,傅逢朝已经松开手。

他下意识回握住过去,傅逢朝神色一顿,梁瑾如被他目光烫着一般放开。

“抱歉,”他只能道歉,极力压下心头惊浪,避开了傅逢朝的眼神,在还能呼吸前勉强说,“……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梁瑾离开,身影很快远去。

傅逢朝垂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刚被他碰触过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