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5/5页)

再要跟项姐说什么的时候,琴晓才发现圆圆一直在边上听着呢。

廊下一阵沉默。栗清圆也就识趣地走开了,说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没等到栗清圆走远,她就听到了妈妈老高的声音,骂琴晓,你今年十五六啊,这种事,不想生孩子你不注意点!作死的!

栗清圆当即明白了什么。也谨慎地算起自己的生理期来。

她正从后院去前面店里,便听到收银处的一个姐姐在说外卖骑手一直没来取单,已经超时了,刚要去问项姐是要怎么弄的。

栗清圆便主动请缨了,她去送。

姐姐看着圆圆开着那么高规格的豪车去送这一单的盖浇饭,直笑话圆圆,人家客人看到要吓死特了。

向项再从后面出来的时候,收银已经告诉老板娘,圆圆去送外卖了。

向项无所谓地点点头。大家再从一波热闹里过渡到另一波热闹,问起老板娘,圆圆开的车是不是男朋友的啊。

向项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大早的,到底哪里不对劲:

圆圆开着冯镜衡的车子,一个人上岛。可是来了这么久,只字没提对方呢。

*

栗清圆对岛上的地形了如指掌。这单外卖的客人住在重熙寺边上的一家旅馆里,她送到的时候,客人骂得不行,说这都凉了,还怎么吃。

栗清圆再三赔礼道歉,说今天店里有点忙,这一单确实延时了,平台赔偿的同时,她私下退还给客人这单的费用吧。

“您觉得热一下可以吃的话,我就留下来。您实在觉得不能接受,我就拿走。”

客人急着出门,索性得到赔偿,也就不再三追究了。

把外卖往房间里一丢,下楼的时候看到这送外卖的美女开这样豪横的车,面露讥讽,“难怪这么不咸不淡,原来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啊。”

栗清圆当作没听见。然而,阖上车窗,坐在车里,她隔空控诉她的客人,“我哪里不咸不淡。我亲自上门来送单了呀,来道歉了呀。还想我怎么样呢!”

回去的路上,栗清圆把车子开出了老手驰骋的意味。

从重熙寺的中轴线一路向南,她很寻常地拐进了禹畴街,这里经年的僻静。那些烂漫破次元的三角梅早已花凋,驱车的人,头一回看见了这条街上唯一的老洋楼大门是敞开着的,许久许久。

栗清圆鬼使神差地就这么泊停在洋楼的对面马路边。

大概半个小时后,出来的是岛上的医护人员,落在最后的一个,却是盛稀。

车里的人才要起步离开的,那单薄瘦削的少年敏锐地看到了她,颔首,径直走了过来:

敲她的车窗,

也端正地问好。

栗清圆怔了怔,终究还是降下车窗,也问了他,“你是来见你父亲的?”

盛稀孤僻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了?”

“病了。”

栗清圆听这话,心里木了很久。

不时,洋楼里走出一个人,一身羸弱与病气,汪春申是想最后再关照盛稀几句,也要他至此不要再来了。然而,一出门口,便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车牌号码指向冯镜衡。

门口的人,高而攒力地喊了声,“盛稀。”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拄杖走了过来,却不是关怀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低头看了眼车里的人。

盛稀来A城没多少日子,他能见到的人就那么几个,汪春申甚至丝毫的犹豫都没有过,脱口而出的话,便是问车里的人,“你是向宗的外甥女,对不对?”

“我见过你,在扬州个园。”

二十年,恍如一弹指。

栗清圆却没有及时接话,而是看着这副面容枯槁甚至一身腐败气息的大艺术家,想起那些灵气逼人、苍劲有力的留白丹青,都出自眼前这位胼手砥足之人的呕心沥血。

失神的人,微微发木的心里,无端滋生出些荒芜的草。

她知道这些荒芜便是那些年小舅最直观的感受,下一秒,荒芜烧成一片漫天的火红,残骸余烬真正的颜色是介于灰与白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