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理直气壮提要求(第2/5页)
他是在那骨肉相残的血腥中逃生的孤儿,昨日含笑搂着他的慈祥,也许明日便是追杀他的屠刀,他这样的人,只怕是看透了。
只是他从未说过而已,他一直埋在心里,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即使是面对自己这枕边人也不会泄露半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谁,是杀他父母的凶手,但是他却不动声色,依然能翁孙言欢,能哄着自己疼爱的儿子去亲近那杀人的大爹爹。
这就是长在皇权倾轧下双亲惨死的皇子,是面对自己亲翁翁依然跪在那里不能近前的龙孙。
生死之前,他眉眼都不曾有半分波澜。
帷帐低垂,辇车内光线明暗交织,阿畴垂眸询问地看着她。
希锦摇头:“我只是认清了现实而已。”
阿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乌密的睫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如雪肌肤呈现出几分脆弱的苍白,眉眼间透着倦意。
他沉默了片刻,便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希锦精致的眉眼:“到底怎么了?”
希锦想了想,懒懒地道:“你的正头大娘子,我可能消受不起了,你还是找别人去当吧。”
阿畴:“哦?”
希锦:“还有什么皇后之位,我更是没福气。”
阿畴微凉的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就那么低头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想,昨晚不是闹着要当大娘子吗?”
闹着……
听听他用的词!
希锦是不喜欢的,这怎么叫闹,分明是努力争取,不过现在她不想争取了,她没那心劲儿了,以至于给他一个“哼哼”都觉得懒。
她便喃喃地道:“伴君如伴虎,我看这宫里头的日子好过不了……”
阿畴用很轻的力道抚着她的脸颊:“然后?”
希锦怔怔地看着眼前郎君,他那幽黑的眸子盛满了温柔,那温柔仿佛要溢出了。
但是这种温柔中一种难言的危险。
就仿佛在暗夜中看着一口幽深的井,那井水乍看澄澈,可你仔细看,往里面看,一直盯着看,便会陡然明白,暗光凛冽间,那口井深,深不见底。
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用手捏住,酸楚,甜蜜,心痛,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错开视线,躲开他的眼神,张了张唇,却是有些费力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不想来这宫里头,挺吓人的,我不知道宫里头竟然是这样的,我看到死人了,刚才那个岳公公,他笑得那么和善,但其实刚才杀人了是吧,我看到很多血。”
她觉得那个人甚至可能因阿畴而死,也许阿畴也有份,她的阿畴杀人了。
她相信他肯定是对的,为了爬到那个位置,为了朝廷,哪能不死人,坏人就该死。
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阿畴呢,不声不响的阿畴,对孩子总是温柔的阿畴,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甚至任凭她埋怨拍打的阿畴,其实转过身变个模样,他就可以让别人去死。
这对她来说冲击有点大了。
她这辈子是经历过生死的,父母都死了,但那是得病了,不见血,就这么平静地去世了,虽然悲痛,但不会太可怕。
所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这一切,她一下子走到了戏文里,身边的人杀伐果断,随时可以让人去死。
阿畴看着这样的她,神情便充满怜惜。
他抱住她,像抱着一个受惊的孩子。
再开口,他的声音压得轻而慢:“希锦,不要害怕,没什么,那是恶徒,是朝廷吃里扒外的奸臣,本来就该死,这些和你没关系,忘记你看到的。”
希锦的薄唇颤了颤:“可是,我还是有点怕……我觉得官家那性情……有一天一个不好,死的该不会是我吧……”
那龙椅上的帝王,那性情实在是莫测,谁知道下一刻他会是什么脸色!
阿畴:“可是希锦,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已经来到燕京城,我没有回头路,芒儿作为我的骨肉,他也没有回头路,将来有一日我若被人千刀万剐,他也必不得好死。”
希锦听着,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阿畴抬起拇指,他微凉的拇指擦过她的唇,薄软娇嫩的唇,此时颤巍巍的犹如雨中的花瓣。
他轻叹一声,用额抵着她的,在很近很近的距离中,他低声道:“希锦,我许了你的,会把荣华富贵捧到你面前,如今你怕,那是因为别人坐在那里,你跪在下面,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站在最高处,你坐在宝位上俯瞰,下面的人都是跪着的,怕的是别人,而不是你。”
希锦心里茫茫然的。
她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别人”就是他的亲翁翁,不过这并没什么奇怪的,她已经觉得这很正常了,这也许就是皇家子孙面对骨肉亲情该有的态度?
她又想起刚才的那太监,她没回话,那太监便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