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第3/4页)

即便怀有身孕,少女身姿依旧纤瘦,与身前男人相比,她的身子更是瘦弱得不成样子。对方乍一弯身,便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拢住。郦酥衣还未来得及唤,沈顷已伸出双臂,将她自地上打横抱起。

抱着她往房内走,男人依旧步履轻松。

长襄夫人也是极识眼色的,见二人如胶似漆,他赶忙放下手中之物,将郦酥衣的眼睛一捂,带着小姑娘匆匆离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内只剩下她与沈顷二人。

沈顷的力道极大,极稳。

郦酥衣被他像个摆件似的放至榻上,乌发披下来,面色微红。

继而,她才将纤长的胳膊伸过去,抱着对方结实的腰身。

扑面而来熟悉的兰香,郦酥衣吸了吸鼻子,道:

“我想你。”

“听见你的步子,便心急地跑出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

听得沈顷心头一阵发软,他低下头,目光也不禁放柔。

本想叮嘱她几声,如今却不舍得再说重话。

沈顷伸出手,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言语宠溺:

“下不为例。”

又是下不为例。

只要在沈顷这里,无论做了什么事,无论犯了什么事。

他永远都是那句带着宠溺的——下不为例。

郦酥衣将脸埋进他怀里。

男人胸膛结实,却不冰冷。带着沾满兰香的暖意,将少女身形寸寸包裹。她侧脸,能听见对方缓缓加速的心跳,即便成亲有许多时日了,即便她腹中已有了身前之人的孩子。

二人亲密接触时,沈顷仍会脸红。

他的呼吸微热,耳根亦暗暗发烫。

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男人声息亦低下来。他目光缱绻,轻轻划过少女微潮的面颊,想起前些日子的事,仍心中生痛。

他沉默少时,道:

“是我不好。衣衣,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郦酥衣正靠在他怀里。

耳畔一道热气,她抬起头,恰恰对上男人一双写满了自责的眼。

他的凤眸很漂亮,温和,不带半分凌厉。

与沈兰蘅不同,也与他行军打仗时截然不同。

“是我。我无能,护不住你。”

男人垂下眼,紧捏着她的手,声音愈低。

见他这般,郦酥衣亦心疼。

她反手握住沈顷微凉的手指,尔后又将身形贴近了些。窗牖微掩着,雨后微潮的风自缝隙间钻入,愈将那兰香拂面,吹得人周遭些许料峭。

春寒湿衣。

她将脸埋入男子怀抱,声音亦湿:“不怪郎君。妾身知晓,先前种种,都不是郎君所为,怨不得郎君的。”

贸然下军令的是沈兰蘅。

丢了玄临关、打了败仗的是沈兰蘅。

带着沈家军困守通阳城的,亦是沈兰蘅。

一切的源起,都是因那人。

“如若郎君在,定不会弄成这般。真要怪罪下来,也要怪那人——”

她感叹着通阳之困的凶险,浑然没有注意到,便在她开口出声时,身侧之人的身形竟一寸寸发僵。

郦酥衣后知后觉。

“郎君怎么了?”

他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面色一滞,双唇微白,浓密的睫羽下,翕动着不辨悲喜的光泽。

春日晌午,和煦的日影穿过窗牖,落在男人肩头。

郦酥衣身上披着对方那件氅衣,清风拂来,少女周身如有仙鹤舞动,习习翻飞。

“郎君?”

她接连唤了好几声。

终于,唤回沈顷神思。

郦酥衣问:“郎君,怎么了?”

他看上去似有心事。

男人抿了抿薄唇,睫影微动,眼底如有浮光掠影,粼粼而过。

不过转瞬,这道情绪又被他悄然压制下去。

沈顷声音清润,头一次对妻子撒了谎:“无事。只是想着待晚上时要去寻智圆大师祭神,一时出了神。”

“祭神?”

“嗯。”

他点头,这回却未再骗她,“此次玄临关一役,我军将士伤亡数多。今夜……便是众将士的头七夜,我想前去神灵之前,为已故将士超度祈福。”

说到这里,男人微敛神色,狭长的凤眸里,露出慈悲的光泽。

思及此,郦酥衣亦正色。她解下身上那件氅衣,披至夫君身上。

“郎君,您去罢。”

恰巧智圆大师正在通阳城中,不知因何缘由,至今尚未离去。

在长襄夫人家用了晚饭,郦酥衣便送沈顷上马。

唯一令郦酥衣欣慰的是,今日黄昏过后,沈顷仍是沈顷,并未变成那一人。

便就在他方上马,欲扬鞭之时。忽然一道风声,吹拂得男人衣袍猎猎,沈顷独坐烈鹰之上,蓦然回头。

“衣衣——”

郦酥衣站在院里,脚下即是那一层不高不矮的阶梯。

闻声,少女仰首,只一眼便瞧见对方那一双清澈温柔的眸。

原是清冷的一双凤眸,此刻眼中却有柔情摇曳,于着春风里,于着春夜中,温情似水,深情浓稠。